“哐——刺啦——”
金属车皮狠狠剐蹭石壁,司机疯狂转动方向盘,车厢内的人只感觉天旋地转。
谢殊身侧,装钱的木箱瞬间翻倒。
黄金,银元,法币,哗啦啦倾泻而出,洋洋洒洒地砸在歪倒的人身上。
真田绪野单手撑住厢壁,身体重心压低,利落地摘掉军帽。
他将所有能证明自己军官身份的标识全部摘除,只留下一本军官证塞进口袋。
“全体下车!!!”
巨大的吼声穿透雨幕。
日本兵们接到命令,迅速从已经熄火的卡车厢涌出。
.......
不算谢殊与铃木川,真田绪野一共带了六十名士兵,分别由三辆卡车运输。
此时,三辆卡车的车胎都已经爆裂,瘫挤在狭窄的土路上 。
这条路很烂,并不是官路。
左侧是片黑压压的树林,右边立着五米多高的土石坡,地形逼仄。
天然的伏击圈。
下车九死一生,但留在卡车内,更是十死无生。
.......
天空宛如一个没有头的花洒,向下疯狂挥洒着水流。
“砰——”
“砰——”
“咚——”
怎么还有石头???
雨水冲刷着谢殊的脸,他抬起手臂,向上用力一抹,将湿透的刘海顺到后面,光洁的额头露出,扬起眼皮朝头顶看。
睁不开。
根本睁不开。
豆大的水滴砸进眼眶,逼迫人眯起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根本看不清上面的人是从哪里射击。
不光是头顶,树林里肯定也有埋伏。
这种环境.......
谢殊看向不远处指挥突袭的真田绪野。
反击很难啊。
......
不断有日本兵中弹倒下,但他们装备精良,四周的游击队员也并非全无损失。
“轰隆!”
手榴弹在林中炸开,趴伏着的战士被气浪掀出。
谢殊抱头鼠窜逃命的同时,余光扫过战士的藏身位置,悄然记下。
他现在是围着真田绪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绕圈。
那鬼子还挺惜命的,没亲自出去干架,一直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此时,真田绪野后背紧贴卡车壁,他眯眼扫过黑暗的树林,闭上眼,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从树林里突围!用手榴弹炸一个缺口出来!”
“哈衣!”
闻言,一枚又一枚的手榴弹被疯狂投掷出去。
“轰隆!”
“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破碎的木块混杂着泥点,还有两具游击队员的尸体。
几名日本兵在前开路,护着真田绪野冲向树林。
谢殊快步跟在后面,棕色的风衣被雨水染成深褐,里面的衬衫湿透,紧紧贴在胸前。
......
坡顶。
中年男人烦躁地拍打手中望远镜:“这雨下的!德国镜都成睁眼瞎了!”
不光谢殊看不清上面,大雨也同样模糊了他们这群占据高地的猎手视线。
但怎么说,也能比下面的人清晰很多。
“顺子,找到鬼子军官了吗?”
被他称为顺子的狙击手摇头:“雨太大!天又黑!看不清肩标!”
顺子是整个游击队枪法最好的狙击手,配置的装备自然也是最好的。
但游击队是真的穷。
分给顺子的子弹只有二十三颗。
刚才打爆卡车轮胎就用掉六枚子弹,陆陆续续又射出去十一枚,他不敢再乱打了。
“别省了!再省全都跑了!”军师咬牙。
柳姑娘传消息传的太晚,只提前一个小时。
他们根本来不及布置伏击地,树林那边的防御并不算好,鬼子真要拼了命肯定能冲出去。
只能赌一把了。
赌军官与普通士兵长相有区别。
“打!挑个子高的!被护在人群中间,脸最白的那些人打!把子弹都打光!”
“好!”
顺子应声,犀利的眼神透过狙击镜片,视线在树林中扫视。
只一眼,他就盯中了里面最白,个子最高的那一个。
但是......
对方好像没穿军装。
棕色的风衣,虽然颜色与鬼子服有些相像,但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算了。
鬼子狡诈。
对方被日本兵护的很紧,跑在最中央,看起来地位很高,并不像是俘虏。
军官怕死,在车厢内临时换衣服也不是没可能。
顺子瞄准风衣男的脑袋,扣动扳机。
“砰!”
谢殊奔跑的动作戛然而止,额前绽开一个血洞,他瞳孔放大,重重倒在泥泞中。
来不及任何反应。
谢殊,卒。
.......
谁背着劳资,杀了劳资?
谢殊愤怒地回档到三秒前,猛然回头,黑亮的眼眸望向雨幕。
顺子被他的动作吓得身体一抖。
扣在扳机上食指瞬间扣下去。
奶奶的!
总感觉这人在看他!
去死吧!
雨幕几乎遮挡住全部视线,远处一片模糊,仿佛被笼罩上一层粗糙的白纱。
子弹正中眉心。
谢殊,卒。
.......
谢殊开始刷本了。
他将突破点选在那位曾在游击队见过,眉眼清凛的少女身上。
第一次,装哑巴,不叫少女陪着逛寨子。
依旧遭到伏击。
对面甚至准备得更加充分,日本兵连树林都进不去,全都死在卡车附近。
......
第二次,装哑巴,叫少女陪着逛寨子,逛完直接将人装进卡车带走。
依旧遭到伏击。
但树林方向攻击薄弱,可以突围。
......
第三次,炸掉赵家寨,杀光所有人。
谢殊震惊地发现一个毒品窝点,真田绪野大喜,夸赞他嗜杀有方,在原地逗留许久才离开。
依旧遭到伏击。
树林处防备严密,攻击更加凶猛。
.......
第四次,只打晕少女,按正常流程逛赵家寨。
这次,没有人伏击。
谢殊安全回城。
他开心极了:果然是你!
......
第五次,谢殊直接回档三天。
他想明白了。
伏击者与赵家寨那个大毒窝压根没关系,变量是那个与游击队有联系的少女。
那就好办了,谢殊直接去老地方找游击队,却发现人去楼空。
对方早已搬了家。
“啊......!”
谢殊瘫坐在地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要不要这么谨慎?”
不就是自己突然出现,莫名其妙将李易安扔进去,就一次而已,怎么就换老巢了呢?
烦死了!
算了,死吧。
谢殊扭头就去爬李默群家墙头,又卒三十六遍,终于找到游击队的新家。
汽车一个甩尾停在房屋门口 。
扬起满地尘土。
坐在石阶前吸溜面条的军师将土接了满碗。
军师:“.......”
他呆滞两秒,怒了。
几个月也吃不上一回白面啊!
“啪!”
筷子被狠狠摔向地面。
今天别管汽车还是火车,都得给他留下一个轮子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