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仰头靠在软椅上,眉头微皱,抬起手腕挡住刺眼的灯光。
四片安眠药,混合至少三十八度的体温,在浴缸中被热水温和地冲泡开,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比许言强多少。
感觉身体凉凉的。
有点烦。
好想杀个人玩玩。
意识尚未完全清晰,吵嚷的声音便清晰地传进耳朵。
“我替你抱了,你什么条件都得答应我,绝交的事情一笔勾销!”
谢殊:“........?”
抱了......就什么条件都答应?
抱谁?
他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视线移动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许言的胳膊死死环住汪黎膝盖,女魔头正在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哦?
原来是抱女魔头啊。
女魔头好啊,女魔头有钱,女魔头家里开银行的。
不就是抱一下吗?我也可以。
我来啦!汪拉丁神灯!
谢殊站起身,利落地往前一扑,胳膊环住汪黎右腿。
汪黎打人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
“女魔头,我也要实现愿望。”
谢殊的眼皮还没睁太开,声音也是蔫蔫的:“给我五百万美元,接受黄金支付。
“.....”
老娘上辈子到底造过什么孽!怎么碰到全是些疯男人!
看笑话归看笑话,汪黎并不想自己变成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怒火,保持住体面的神色:
“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开!”
“是!”
......
等几名手下将两位难舍难分的疯男人拽到安全的位置后,汪黎甩了两下手腕,看向谢殊:
“跟我走。”
“干嘛啊女魔头?要带我去取钱吗?”
“......女魔头?”汪黎冷笑一声,抱起手臂。
这小灾星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带你取钱,赶紧起来。”
汪黎顺毛说,她抬手搭向谢殊额头,皮肤相触的瞬间,差点没被烫秃噜皮。
果然。
就说哪里不对劲呢。
平时这小灾星疯归疯,脑子比谁转得都快,今天纯粹白痴一个。
原来是烧傻了。
傻子听说要取钱,高高兴兴地爬起身,亲热地走到汪黎旁边:
“走吧汪黎姐,咱去哪家银行?”
“......”
汪黎没搭理他。
她转身面向许父,缓和语气:“谢殊我带走了,等许言酒醒让他来我家,我请他好好吃顿饭。”
等着吧!
到时候洗菜都用酒!
老娘讹不死你就不姓汪!
至于旁边这个小灾星.......汪黎侧目瞥向谢殊,觉得对方还是聪明点招人喜欢。
“给我一个冰袋。”
......
三分钟后,冰袋按向谢殊额头。
“你有点恶毒。”
谢殊将冰袋丢向地面,恹恹地垂下眼皮:“我都快冷死了,你还在给我加冰。”
.......汪黎真不想管了。
这要是个日本人,她绝对想办法毁尸灭迹,下周就给对方过头七。
可惜不是。
怎么不是呢。
她失去耐心,按住自己翻滚的眉心,抬手推向谢殊后背:
“快走。”
自己都超时了,还得跟真田绪野解释。
吃力不讨好。
下次这种活找余冲良去干吧,他青春已逝,愁出几根白头发也无伤大雅。
刚走出没几步,沈中纪胳膊一横,挡在两人面前,他看着谢殊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确定要跟他走?”
“嗯。”
谢殊轻轻按下沈中纪胳膊:“汪黎不会对我做什么,她很安全,你还是去管许言吧。”
许母刚才下狠手,把许言给打晕了。
人已经被拖回病房,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许言死不了,你没事就行。”
沈中纪后退一步:“周先生的信你还没有还我,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去哪找?
日本陆军医院的高级病房吗?
他怕沈中纪被吓哭。
谢殊干笑两声:“明天我给你送过来,不说了,我先走了,你......”
“啪——”
汪黎一巴掌打向他的后背,拎住谢殊脖领子便往前薅:
“挺大个男人磨磨叽叽,沈中纪是你女朋友吗在这难舍难分的,再不走老娘回头吃不了兜着走!”
......
晚一会没什么。
但要是晚太久,真田绪野一生气不往她家银行存钱了可就出大事了。
每次真田家给他打钱,都能填满半个银行,虽然总是几天就花光,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最近生意不景气。
她连炸药都快负担不起了。
......
等汪黎将谢殊送到陆军医院时,谢殊已经拥有了三十七分钟的深度睡眠。
“起来。”
汪黎拍了拍谢殊的肩膀:“到地方了,下车。”
谢殊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你扶我过去。”
“你没长腿?”
“长了就非得用吗?快点扶。”
汪黎翻了个白眼,看在对方身体欠佳的面子上勉强撑住他的肩膀。
谢殊刚站起来,就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
“如果真田绪野问你,你就说我整个下午都跟许言在一起,吃了四片安眠药,心情很不好。”
两米外,是七十六号的特务。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汪黎能听见。
“为什么?”
汪黎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谢殊声音懒洋洋的:“杀了几个人,需要不在场证明。”
“你这不是挺清醒,刚才怎么跟羊癫疯似的?”
两人走进医院大门,脚步很慢。
头顶的路灯明亮,黑色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谢殊声音轻笑一声,说:
“陪那两个小孩玩玩,别当真。”
汪黎有些好笑:
“你十七,他们二十,到底谁小孩?”
谢殊抬起食指摇了摇:“不以年龄论大小,我心理成熟。”
不然呢?
非得让他说自己刚才就是烧成傻逼了?冰袋挨脑袋上才清醒?
面子还要不要?
许言不要他要!
谢殊闭着眼睛往前走,补充道:“等会把我说的可怜点,最好带着点生无可恋,已存死志的感觉。”
汪黎点头:“明白。”
“明白就好。”
谢殊提醒,“我要开始装晕了,你使点劲扶。”
说完这句话,他腿一软,整个身体都压向汪黎肩膀,再也不说话了。
......
五分钟后,三楼高级病房。
谢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医生正在为他坐检查,旁边的真田绪野脸色冷得吓人。
“汪处长,怎么回事?”
汪黎微微低着头,语气恭敬:“听真田军曹的朋友说,军曹整个下午的心情都不太好,吃了四片安眠药,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一瓶全得吃进去。”
话音刚落,医生检查完毕,走到真田绪野面前,微微鞠躬:
“大佐,军曹的体温太高,马上就四十度了,必须立刻打强效退烧针。”
......四十度。
还差点吃掉整整一瓶安眠药。
那两个宪兵究竟做过什么?
真田绪野闭上眼睛:“打吧。”
“铃木川。”
“在。”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去查那两个宪兵的档案,把他们的家人,朋友都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