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在原地愣了两秒钟,松开小男孩的手:
“把钱捡起来。”
后背的素娥将胳膊伸到顾青眼前,流畅地比划几个手势。
顾青叹了口气:“先往南走吧,看到人烟再考虑去哪。”
素娥的左手弯起,在右手心上画了几个圈,随后在顾青心口点了点。
顾青摇头:“鬼子可不是好人,这位真田先生.....我总觉得他很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哪奇怪。”
“爸爸我捡完啦!”
“好好捡捡,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以后你可碰不到这种遍地黄金的好事情。”
“奥......”
小男孩蹲下身,继续捡起来。
他翻了半天,在草缝中找到最后半块黄金。
......
五十分钟后,日本陆军医院门口。
谢殊穿着月白色长褂,崭新的湖蓝色布包挎在腰间,打扮的人模狗样。
“你们看什么?”
他瞪向门口两个观看稀奇物种的日本守卫,手一扬:“再看把你们眼睛挖了。”
怎么?
没见过假装日本人的华国人去假装正经人吗?
一群海岛土鳖。
肩膀被背包带勒得有些下垂,谢殊抬手调整两下,低头看向自己脚尖,黑色的匡威鞋在地面划动两下。
真别说。
这小破褂子一穿,民国风“嗖”就上来了。
比严书中都像个学生。
......也不知道严书中最近忙什么呢,许言都被霍霍成那样了,也不见他露个面。
是不是被他爸妈不小心给打死了?
谢殊走出一公里,远离日本陆军医院的范围后,终于看见黄包车的影子。
“去和平旅馆。”
黄包车夫立刻放下车拉手,恭敬地躬了躬身:“先生您请。”
“诶~有礼貌,送你个小礼物。”
谢殊从口袋里抓出提前剪碎的金块,约摸小指盖大,大方地放进车夫手心:
“拉稳点,我想睡会。”
“好的先生!您睡!我拉车全沪上最稳!您使劲睡!”
黄包车夫声音中气十足,车拉地平稳无比,就差给谢殊唱摇篮曲了。
.......
四十分钟后,和平旅馆。
不对......现在应该叫它和平大酒店了。
店老板正在指挥两名装修工人换牌子。
“往上点!再往上点!挂的越高越好!”
“你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问候,吓得店老板一个激灵往后倒:“诶呦喂!”
他的腰身被一双手稳稳扶住,谢殊从旁边窜出来,笑眯眯地将对方身体推正:
“老板,我来取车,前两天落在这的黑色吉普车。”
......取车?
店老板视线落在谢殊脸上,回想片刻后一敲脑袋:“啊!是您啊,先生您身体好点没。”
“早痊愈了。”
谢殊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车我开走了,下次还睡你们家。”
头顶的大字招牌挂好,和平大酒店的字体用金色颜料描边,老远就能看到。
“对了先生。”
店老板突然想起来:“您那个朋友昨天来这找过你,皮特儿跟对方说送您去福民医院了。”
......朋友?
谢殊脚步一顿。
教练好像说过,昨天要来旅馆接自己来着。
.......算了。
又不是傻子,找不到人自己会走。
两辈子加一起都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能出什么事。
聂涯忙,人家现在屁股后面跟一整个支队呢,哪能像上辈子似得天天追自己后面伺候。
身侧经过一名穿燕尾服的中年服务生,谢殊顺手拿过对方托盘上的玻璃酒杯,晃动两下,一饮而尽:
“朋友,跟你们老板说一声,青石板跟燕尾服不配,别急着换招牌,先把地面换一换。”
“......这个,我会提的。”
服务生犹豫片刻,还是说:“先生,那杯酒......”
价值五十刀乐啊!
调酒师调了十分钟,客人着急要呢!
还什么瓷砖石砖的,装什么高雅人士,话也不说就抢酒喝,老板这换招牌招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一群土匪!
谢·土匪·殊以为自己做了好人好事,满意地点点头,摸了块金疙瘩放进托盘:
“不用谢,叫我雷殊就好。”
“......好的,雷先生。”
服务生朝大方的土匪行了个绅士礼,苦着脸离开。
让调酒师重做一杯吧。
就说自己不小心洒掉,酒钱从工资里扣。
至于这个金疙瘩......服务生悄无声息的将其收起。
区区小费,不足挂齿。
他昂首挺胸,脚底走出四方步,耀武扬威地给自己扣工资去了。
......
与此同时。
谢殊走到黑色吉普车旁,抬起手,刚要拉开车门......
“啪——”
一坨鸟屎砸向谢殊右手。
白花花,热乎乎,黏腻腻的在手背上流淌。
“.......”
“妙啊!”
沉默两秒钟后,谢殊开心地笑出声。
他快乐的抽出腰间手枪,枪口抵住自己太阳穴,左手食指利落扣动扳机。
“砰!”
谢殊,卒。
......
时间回到三十秒前。
谢殊胳膊朝左转圈,丝滑地避开那坨鸟屎,拉开车门,淡定地坐进驾驶座。
能自杀就是好啊。
什么脏东西都别想近了自己身。
......
下一站,沈中纪的脸。
沈中纪这时候会在哪呢......先去福民医院看看吧。
别管在哪,今天这个巴掌一定会落在你的脸上。
......
与此同时,法租界。
沈中纪狂蹬自行车,疯了似地向汪黎家骑去。
骑着骑着,车链子掉了。
沈中纪:“.......”
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上天总是薄待他。
“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