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真田绪野沉默两秒,回答道:“我会让铃木川救你。”
“他救不了,只能你救。”
谢殊不依不饶:“我们两个都没有行动能力,自己上不去,你只能救一个,救完这个另外一个就会死。”
“......”
办公桌旁的单拐立起来,真田绪野一瘸一拐走到谢殊面前,目光瞥了瞥自己的腿:
“你觉得我这样能救谁?”
谢殊:“......”
废物。
没意思。
他抱住胳膊,板起脸说:“我讨厌你,最近我们别见面了。”
谢殊现在看到真田绪野就想杀。
为了双方的生命安全考虑,保持适当的距离还是有必要的。
说完这句话,他不管真田绪野的反应,扯过铃木川往病房一踹,后退一步抬脚蹬向门板。
“砰!”
双方的世界隔绝。
真田绪野:“......”
铃木川:“......”
世界安静了很久,真田绪野看向光秃秃的门板,声音很冷:“他这是在跟我耍脾气?”
铃木川低着头:“......军曹,军曹可能是心里不舒服,毕竟年纪小,您是他的家人,说话没什么顾忌。”
“我都装瘸子逗他笑了。”
真田绪野沉着脸:“他还一点情都不领?”
铃木川:“......”
谁知道呢。
他刚才都差点没憋住,大佐跟真田幸树待久了怎么脑袋也坏掉了,血缘关系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
与此同时,对面病房。
谢殊转着车钥匙,拉住顾青胳膊强硬地将对方扯出去:“走吧,今天上体育课。”
顾青:“......我不负责体育部分。”
“让你教就教,哪来那么多废话!”
谢殊顺手抢过旁边日本兵的头盔,在日本兵羞愤的目光下扣向顾青脑袋,满意地揉动起来:
“人这一辈子,见一面少一面,没准咱俩今天就是最后一面了。”
.......
什么虎狼之词。
顾青老脸煞白,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僵硬地跟随对方坐进副驾驶,耳边的少年依旧滔滔不绝。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香港?金陵?重庆,北平?或者是延安?”
顾青:“.......没,没有,我还是喜欢沪上。”
这是在选抛尸地吗?
顾青的脸更白了。
谢殊把住方向盘,若有所思:“.......还是喜欢沪上。”
有点难办。
真田绪野不死,顾青回不来,顶多在周围的村里当个教书先生,穷乡僻壤都不一定能招到学生。
算了。
爱去哪去哪,自己总不能管他一辈子,剩下的就看命吧。
“喜欢沪上是吧?我就不让你留!”
谢殊敲打着方向盘:“带着你的老婆孩子一起滚,沪上是我的地盘,没我允许不许回来。”
......
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很快便来到吉祥路213号。
谢殊打开车门,率先走下车,朝不知所措的顾青扬扬下巴:“跟紧点,头盔别摘啊。”
大门没锁。
黑色的帆布鞋猛地踹过去,门板瞬间弹向两边。
“啊!混蛋!”
守门的两名日本士兵被撞出三米远,摔得那叫个眼冒金星,抱住枪就开骂:
“谁啊!混蛋家伙!不想活了!”
“砰!”
“砰!”
两枪下去,庭院彻底安静。
谢殊将枪插回腰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语气冷淡:“秋天还没到呢,蚂蚱就开始蹦哒了。”
顾青抖着腿跟在后面,目光悄悄扫过两名日本兵的尸体。
两具尸体。
都是头部中枪。
但是前面那个叫真田幸树的疯子连人在哪都没看,几乎盲打.....
这得杀过多少人啊。
他收回视线,壮着胆子跑动两步,挡在谢殊前面:“真.....真田桑,您来这干......干......”
“起开。”
谢殊毫不温柔地将顾青扒拉到旁边,推门而入。
素娥正靠住床头发呆,小男孩在给她倒水。
见有人进来,两人的身体俱是一抖。
“嘿嘿!”
谢殊宛如熊瞎子下山,猛冲过去抓住小男孩的手,自然地往外领:“走了宝贝儿,哥哥领你娶媳妇!”
水碗还握在小男孩手里。
他脑袋直接懵住了,迷茫地抬头,看见顾青瞬间眼睛亮起:“爸爸!”
“什么爸爸!那是哥哥给你找的新媳妇!”
谢殊胡言乱语,朝顾青摆摆手:“背上师娘跟我走,现在出城,等真田绪野发现就来不及了。”
说实话,顾青不太信他。
但刚刚犹豫一秒,对方的枪便指向小男孩胸膛:“啊.....弟弟,你媳妇好磨叽啊,我好想让他守寡啊......”
谢殊的语调拉长。
顾青手脚麻利地背媳妇去了。
从上车到出城,全程不到四十分钟。
但谢殊没有停车,哼着歌继续往前开。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巴,阿巴,一直往上爬。”
“谢殊背着重重滴壳儿啊,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就这吧。”
黑色吉普车停下,谢殊将顾青一家三口通通轰下车。
他从身前的抽柜里抓出一大把法币和切碎的小金块,顺着窗户扔出去:
“滚吧,从这一直往南走,能到下一个城,你爱去哪去哪,别再回来给我讲那些天书。”
往南五百米就是游击队。
军师素质还算高,不会强硬地扣人,之前的李易安查清身份不就放走了,何况是几个误入的普通百姓。
到时顾老师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应该会得到妥善安置。
......
顾青正在被人用钱殴打。
他背着素娥,左手牵着小男孩,看着满地的财物有些发愣。
“......您这是,放我走?”
谢殊还以为钱不够,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出扔钱:“这回够了吗?不要太贪婪。”
顾青不傻,能看出对方在装疯卖傻。
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我能问句为什么吗?”
谢殊抓起一把美元往一扔,懒洋洋地回答:“不是你教我,人之初性本善吗?”
“你看我善不善?”
顾青:“.......善?”
谢殊脸唰就变了,恶毒地将一把美元洒到顾青脸上:“大错特错!鬼子都很恶毒!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自己在这慢慢捡吧。”
说完这句话,他一脚油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