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祭前的最后一个上午,废灵谷的晨雾还没散尽,谷口的青石板路就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不是半妖们熟悉的草鞋踏地声,而是兽皮靴碾过碎石的厚重声响,混着金属与藤蔓碰撞的轻响,像一阵沉稳的鼓点,敲碎了谷内的宁静。雾气被脚步声震得微微晃动,隐约透出一排挺拔的身影,铠甲上的灵脉晶石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远远望去,像一列移动的星子。
负责警戒的阿岩刚握紧手里的木棍,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了动作。晨雾渐渐散开,五十名身着兽皮铠甲的妖域战士列队站在谷口,铠甲边缘绣着各异的部落图腾:黑熊部落的爪印遒劲有力,青蛇部落的鳞片细密灵动,苍鹰部落的羽翼展开如振翅,每一处针脚都透着部落的荣光。战士们手里握着特制的藤蔓武器,深褐色的藤蔓里缠绕着泛着银光的金属丝,顶端的尖刺淬了灵草汁,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既隐蔽又致命。
为首的苏轻语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青绿色劲装,腰间系着蛇鳞串成的腰带,发间别着一枚苍鹰羽毛,原本温婉的眉眼添了几分锐利。她见阿岩愣在原地,快步上前,声音清亮:“阿岩,是自己人!这是妖域各部落派来的支援战士,都是部落里挑出的精锐,专门来帮我们应对明天的灵脉祭。”
阿岩这才回过神,慌忙放下木棍,朝着谷内大喊:“妖域的支援到啦!沈公子、谢公子,快来看啊!”喊声像一阵风,瞬间传遍废灵谷。半妖们纷纷从竹屋里跑出来,孩子们扒着谷口的岩石,小脑袋凑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战士们的铠甲;妇人们停下手里的洗衣木槌,手里还攥着湿淋淋的布巾,眼里满是惊喜——有了妖域的支援,明天面对李长老的修士,他们终于不再是只能硬拼的弱者。
谢昭言和沈逸尘刚从议事竹屋出来,听到喊声就快步往谷口走。沈逸尘的脚步在看到战士铠甲的瞬间顿了顿,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青鸾剑——铠甲上的苍鹰图腾,他在祖父沈惊鸿的旧画册里见过,那是当年跟着祖父驻守锁妖塔、守护两界和平的苍鹰部落标志。
“轻语,辛苦你了。”谢昭言走上前,目光扫过战士们,注意到他们铠甲下露出的伤口——有的缠着麻布,有的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连夜赶路赶来的,“路上没遇到李长老的人吧?”
“没遇到,我们绕了山路,避开了玄门的暗哨。”苏轻语笑着摇头,侧身让出身后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战士,“这位是苍鹰部落的鹰澈,他父亲当年是跟着沈惊鸿世子守护锁妖塔的老兵,这次听说要对抗李长老,特意让鹰澈来支援,说要完成当年没跟完的使命。”
鹰澈上前一步,对着沈逸尘行了个妖域特有的礼节——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微微躬身,动作利落又庄重。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年轻人的锐气:“沈少主,我父亲常跟我说,二十年前锁妖塔封印松动,是您祖父带着各部落战士死守三个月,才守住了两界的安宁。如今李长老篡改真相、迫害半妖,我苍鹰部绝不能坐视不管!这次我带来了部落里最擅长追踪的弟兄,定能帮您和谢公子查清灵心泉的布防,不让李长老的阴谋得逞!”
沈逸尘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像看到了当年跟着祖父征战的年轻战士,心里一阵温热。他抬手拍了拍鹰澈的肩膀,掌心能感受到铠甲下的肌肉紧绷着,满是力量:“多谢你,也多谢苍鹰部和所有妖域部落的信任。明天灵脉祭,咱们一起并肩作战,不仅要揭穿李长老的罪行,还要守住你父亲和我祖父用血汗换来的和平。”
说话间,狐千机拄着枣木拐杖赶来,拐杖头的铜环叮当作响。他眯着眼睛扫过战士们,目光在他们的武器和铠甲上停留片刻,眼里满是欣慰:“好,好啊!有妖域的支援,咱们这反抗盟才算真正有了底气。大家先到空场集合,趁着上午的时间分一分任务,也让战士们和半妖们熟悉一下配合,明天才能万无一失。”
空场上,半妖们和妖域战士很快站成整齐的队列。半妖们大多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握着磨亮的长刀或削尖的竹矛;妖域战士则身着铠甲,手握藤蔓武器,两拨人站在一起,虽衣着不同,眼神里却都透着同样的坚定。狐千机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手里展开一张新画的灵心泉布防图,图上用炭笔标注着暗哨、陷阱和主殿的位置,边角还沾着新鲜的墨渍。
“现在分配任务,大家都仔细听好,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错。”狐千机的声音沉稳,透过灵脉的微弱共鸣,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灵心泉是明天的主战场,李长老肯定在那里设了重重埋伏,咱们得把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到。”
他先看向苏轻语和鹰澈,手指在布防图上的灵心泉外围画了个圈:“轻语,你带鹰澈和五个青蛇部落的战士组成侦查小队,今天下午就去灵心泉附近侦查。青蛇部落的战士懂‘隐灵术’,能借助灵植的气息隐藏身形,不易被玄门修士发现;鹰澈擅长追踪灵息,能通过空气中残留的灵力判断修士的数量和换班时间。”
狐千机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画着复杂的符文,边缘还缠着细细的灵蚕丝。他将符纸递给苏轻语,指尖在符纸上轻轻一点,符文瞬间亮了一下:“这是‘灵息追踪符’,只要靠近李长老的心腹修士,符纸就会发出红光,还能记录对方的灵息轨迹。你们不仅要摸清灵心泉主殿周围的暗哨位置和换班规律,还要留意灵心泉里的水——李长老之前想用‘蚀灵水’污染灵脉,你们得确认泉水有没有被动手脚,晚上回来跟我们详细汇报。”
苏轻语接过符纸,小心地收进袖口的布兜里,指尖触到符纸的温热,郑重地点头:“放心,狐长老,我们会避开所有明哨暗哨,绝不让修士发现,一定把灵心泉的情况查清楚。”
“好。”狐千机又转向黑熊烈,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狼牙棒上,“黑熊烈首领,你带二十个妖域战士,和半妖里力气大的少年们一起练配合。明天灵脉祭,你们负责正面牵制李长老的亲信修士,尤其是那些用毒箭的黑甲修士。”
他说着,让张婆婆递过来一个陶碗,碗里装着深绿色的草药汁:“这是解‘腐心毒’的草药汁,你们先熟悉一下气味,明天要是中了毒箭,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来。另外,我让半妖们编了些藤盾,你们练配合的时候试试,用藤盾挡住毒箭,再让少年们从侧面攻击,这样既能减少伤亡,又能提高效率。”
黑熊烈接过陶碗,低头闻了闻草药汁的气味,辛辣中带着一丝清凉。他攥紧手里的狼牙棒,重重应道:“没问题!我会让战士们和半妖少年们好好练,明天保证把那些修士牵制得死死的,不让他们靠近灵心泉主殿半步!”
“剩下的二十五个战士,跟着鹿族首领去后勤区。”狐千机继续分配任务,目光转向队列里一个身着白色兽皮铠甲的女子,“鹿族擅长疗伤,你们帮着张婆婆整理伤药,把止血草、解毒膏分装到小竹篮里,每个作战的人都带一份。另外,灵心泉外围的树林里要设三个临时伤药点,你们负责搭建,用灵植的枝叶做掩护,确保明天受伤的人能及时找到地方疗伤,也能保护老弱妇孺不被波及。”
鹿族首领是个温和的中年女子,她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们会尽快做好,保证不耽误明天的行动。我还会让族里的战士教半妖们简单的包扎手法,万一伤药点忙不过来,他们也能自救。”
最后,狐千机看向半妖们,目光扫过抱着孩子的妇人、握着长刀的少年,还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半妖里的妇人,继续准备干粮和热水。明天祭典开始前,要把干粮分装到竹篮里,每个竹篮里放两个麦饼和一小壶灵脉泉水,让作战的人能随时补充体力;孩子们跟着阿桃,在谷口和灵心泉外围的树林里放哨。我教过你们的哨子节奏要记牢——长哨代表安全,短哨代表有敌人靠近,连续短哨代表紧急情况,一旦发现修士,立刻吹哨子,别逞能,安全最重要。”
“记住了!”半妖们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坚定。阿桃牵着小念的手,用力点头,小念怀里还抱着昨天摘的甜红果,小声对阿桃说:“阿桃姐姐,我会好好放哨的,要是看到修士,我第一时间吹哨子!”
分配完任务,空场上立刻忙碌起来。苏轻语带着侦查小队,换上更轻便的灰色布衣,将灵息追踪符藏在袖口,悄悄往谷外走——青蛇部落的战士走在最前面,指尖在灵植上轻轻一碰,身形就渐渐变得透明,隐入了谷外的树林里;黑熊烈领着二十个战士和半妖少年们,在空场中央练起了配合,战士们举起藤盾,挡住少年们模拟的“毒箭”,少年们则趁机从藤盾的缝隙里钻过去,用竹矛刺向远处的木桩;鹿族首领带着战士们跟着张婆婆去了后勤区,竹屋里很快传来整理伤药的声响,草药的清香混着麦饼的香气,飘满了整个空场。
谢昭言和沈逸尘没有闲着,他们拿着灵心泉布防图,坐在空场旁的石凳上仔细研究。沈逸尘的手指在图上的暗室标记处轻轻点了点:“明天我和你潜入暗室取《两界和平盟书》,暗室的入口在泉眼东侧的石壁后,需要用你的月牙玉佩才能打开。你还记得玉佩的用法吗?把灵力注入玉佩,贴在石壁上的凹槽里,就能触发机关,打开暗门。”
谢昭言摸了摸怀里的月牙玉佩,玉佩的温度和体温相近,带着淡淡的温润。他点头道:“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只是暗室里的机关,我们还不清楚,万一遇到陷阱怎么办?”
“放心,”沈逸尘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泛着青光的石头,石头表面有细小的纹路,像是天然形成的,“这是鹰澈刚才给我的‘灵息预警石’,是苍鹰部落的特产。只要靠近机关,石头就会发出青光,还能感应到陷阱里的灵力波动。有这个,咱们就能避开暗室里的陷阱。”
谢昭言接过石头,指尖触到石头的微凉,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他抬头看向空场上忙碌的景象:黑熊烈正在教少年们如何用藤盾防御,张婆婆和鹿族战士们正在分装伤药,阿桃领着孩子们在空场边缘练习吹哨子,每个人都在为明天的决战做准备,平凡却充满力量。
“等打赢了李长老,”谢昭言轻声说,目光落在远处的桃树林,那里埋着秦远的墓,“咱们就把秦叔的墓迁到谷里来,让他看看这太平日子,看看咱们守住了他和你祖父想要的和平。”
沈逸尘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好,到时候咱们再温一壶灵脉米酒,敬秦叔,敬你爹,也敬所有为和平牺牲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透过灵植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远处,苏轻语带领的侦查小队已经消失在谷外的树林里,只留下几片晃动的树叶;近处,黑熊烈的训练声依旧洪亮,少年们的呐喊声充满朝气;后勤区的竹屋里,麦饼的香气越来越浓,飘得满谷都是。
灵脉祭的钟声已近在耳畔,决战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可此刻的废灵谷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信念和必胜的决心。每个人都知道,明天的战斗会很艰难,可能会有牺牲,可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一定能揭穿李长老的阴谋,还玄妖两界一个真正的和平,让所有逝去的英雄,都能安心地看着这烟火气十足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