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苑的晨露还没被日头晒干时,沈砚已踩着霞光进了院。他手里拎着只白玉食盒,刚跨过门槛,就见阿短正趴在窗边的软榻上,脚丫翘得老高,脚趾头还在跟案上那只玉貔貅摆件较劲——昨儿念安偷偷把貔貅的角掰掉半只,她正试图用灵力粘回去。
“又在替那小子收拾烂摊子?”沈砚走过去,先捏了捏她翘着的脚踝,指尖触到细腻的肌肤时,阿短像被挠了痒,猛地把脚缩回去,尾尖在裙下悄悄扫了扫榻沿。
食盒打开,里面是三碟精致点心:桃花酥捏成了柯基的模样,尾巴翘得老高;灵乳糕上撒着金箔碎,像落了层星子;最底下那碟蜜饯,是用青峰山特有的胭脂果腌的,酸中带甜,是阿短当年在观星台偷藏的味道。
“刚从御膳房抢的。”沈砚把桃花酥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咬下去,碎屑沾在唇角,便伸手用指腹擦掉,“御厨新学了道‘云片糕’,说要给你当零嘴,我让他多放了两勺桂花蜜。”
阿短含着糕点含糊不清:“神后说吃太多甜的……”话没说完,就被沈砚塞了块蜜饯,酸甜味瞬间漫开,把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白日里沈砚去处理神界事务,总不忘在案头摆个小玩意儿。有时是片用灵力冻住的桃花瓣,里面裹着只正在扑腾的小蝴蝶;有时是块暖玉,被他用体温焐得温热,上面刻着“短腿”两个小字。仙官们总看见太子殿下批阅公文时,指尖会无意识摩挲那块玉,嘴角还带着笑。
阿短学神界典籍时,总对着那些拗口的云篆皱眉。沈砚便把她圈在怀里,用指尖蘸着灵泉在案上写字。“这个是‘安’,”他写得慢,笔尖的水珠在案上聚成小坑,“上面是屋顶,下面是个‘女’,意思是……”
“意思是有屋顶的地方,有我在,就是安。”阿短抢着说,尾巴得意地扫过他的袍角。沈砚低笑,在她额心亲了口:“是有你在,才是安。”
夜里的栖凤苑更热闹。念安总缠着要听“爹爹打怪兽”的故事,盼桃则趴在阿短膝头,摆弄着离朱送的凤羽。沈砚便一边给阿短剥灵果,一边编故事——说有只短尾巴的小柯基,如何把不可一世的上神骗回了家,还生了两只更调皮的小柯基。
说到兴起时,他会突然把阿短连人带毯抱起来,往榻上一放。“今日学的‘瞬移术’,”他挑眉,指尖点在她鼻尖,“再练不好,就罚你……”
“罚我什么?”阿短仰头看他,眼尾泛着水汽。
“罚我给你捏腿捏到天亮。”沈砚俯身,声音埋在她颈窝,带着桃花酥的甜,“谁让我的太子妃,连偷懒都这么招人疼。”
有回瑶池水神来拜访,见阿短正坐在廊下,手里拿着根糖葫芦——那是沈砚特意让人去凡间寻来的,糖衣裹得厚厚的,咬一口能粘住牙。水神皱眉:“太子妃身份尊贵,怎好……”
话没说完,就见沈砚从身后走来,自然地接过阿短手里的糖葫芦,替她咬掉最上面那颗沾了灰的,再递回去:“她喜欢,便尊贵。”
水神悻悻退走后,阿短拽着沈砚的袖子笑:“你这样,别人该说我恃宠而骄了。”
沈砚捏了捏她的脸,指腹蹭过她唇角的糖渍:“骄就骄些。”他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眼神亮得很,“反正有我宠着,天塌下来,我先替你顶着。”
窗外的月光淌进屋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阿短咬着蜜饯,看沈砚低头给她揉脚踝——白日里学步辇礼仪时,她偷偷在阶下多跳了两级,脚踝有些红。他揉得轻,指尖的灵力温温的,像春日里的溪水。
“其实不用总惯着我,”阿短忽然说,尾巴圈住他的手腕,“我也能学那些神女,端端正正的。”
沈砚抬头,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我要的不是神女,是我的阿短。”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会偷藏蜜饯,会对着云篆皱眉,会在我怀里耍赖的阿短。”
夜色渐深,念安和盼桃早已睡熟。沈砚抱着阿短往榻上走,路过妆台时,碰倒了她的珠钗盒。哗啦啦一阵响,那些金的银的滚了满地,像撒了把星星。
“明儿再捡。”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今晚,先捡我的太子妃。”
阿短被他逗笑,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全是他衣襟上的墨香。她想,所谓仙界岁月长,大抵就是这样——有他剥的灵果,有他编的故事,有他藏在规矩背后的纵容,连日子都变得像沾了蜜的糖葫芦,甜得能拉出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