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味从窗缝钻入,吹得桌上蜡烛残存的余烬轻轻颤动。
晏玖站在衣柜前,指尖拂过那只旧木盒边缘时,仿佛触到了某种沉睡百年的脉搏。
屋外,父母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
“这可是全国热搜第一啊!你说咱们要不要联系那个王经纪?人家昨天就递了名片……”母亲语气兴奋,夹杂着翻找手机的窸窣声。
“先别急。”父亲压低声音,“你没看网上都传疯了吗?说她一开口,谁碰谁死——这话听着就不吉利。万一惹上麻烦……”
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一条细缝。
晏玖拎着一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走出来,肩上斜挎着那枚青铜铃铛,用黑布裹得严实。
“我出去几天。”她说得轻,像只是去楼下买瓶酱油。
母亲愣住:“现在?网上都在找你!记者都堵到小区门口了!”
“正因为他们在找,我才要走。”晏玖笑了笑,把一叠现金放在茶几上,“房东催租的话,用这个。中介要是问起房子的事,让他等等。”
父亲张了张嘴,终究没拦。
他知道女儿从小就这样——风还没起,她已看见云要往哪边走。
她转身出门,脚步不疾不徐。
楼道感应灯逐盏亮起,又在她身后逐一熄灭,如同为一场悄然启程的远行送行。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的高中校园里,楚濋正趴在教室后窗,盯着手机屏幕咬牙切齿。
“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出名?”他小声嘀咕,“全班都在传‘你姐是死亡预告机’,连班主任上课点名都要绕开我走三步!”
同桌座位空着,课桌里还塞着他偷偷藏的一包辣条。
可人已经失联整整两天了。
他戳开直播回放,画面中那片翻腾泥沙再度浮现。
弹幕刷得飞快:【玖爷说三点四十二分有事发生】【现在是三点四十】【卧槽浪头起来了!!】
“不是吧……真准?”楚濋喉咙发紧。
他猛地站起身,书包一甩就往外冲,却被值周老师一把拦住:“楚濋同学,逃学可不是好习惯。”
“我不是逃!”他急得脸红,“我、我要去找人!事关生死!”
“那你报警啊。”
“报了!没人理!说是失踪不到48小时不立案!”他跺脚,“可我直觉有问题——我姐都能预言海啸,我就不能有点灵性吗!”
老师翻了个白眼,放行前冷冷丢下一句:“下次编理由,至少编个靠谱的。”
楚濋一口气跑到小区楼下,蹲在楼梯口喘气。
身旁忽然传来一阵湿漉漉的鼻息。
可乐正歪头看他,狗眼里竟透着几分无奈。
“你也觉得我很蠢是不是?”楚濋挠了挠它的耳朵,“但我真的……真的很担心阿棠。”
可乐低呜一声,尾巴缓慢摇了摇。
“我知道你不乐意出门,外面全是摄像头,拍到你会被抓去研究……”少年声音软下来,“但求你一次,帮我去闻闻她的味道。她上周借我看的《星河漫游指南》还没还,书角折了第三页——你要能找到她,我请你吃一个月顶级牛肋排。”
可乐眨了眨眼,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他一脸口水。
“成交!”楚濋跳起来,抹着脸笑出声,“就知道你最讲义气!”
一人一犬消失在街角时,天边乌云正缓缓压向西南海域。
与此同时,城郊废弃区深处,一栋欧式古别墅静静矗立在荒草之间。
外墙爬满藤蔓,唯有一株老槐树孤零零生长在庭院中央,枝干扭曲如锁链缠绕,树皮皲裂处渗出暗红汁液,像是干涸多年的血痕。
月光下,一名身穿校服的女孩站在树前,双手紧握半截断剑,指节泛白。
她叫简钟羽,市重点高三生,也是昨夜唯一敢踏入这片禁地的人。
“你说……他会回来找我的,对吧?”她声音很轻,几乎融进夜风,“你说只要我能守住这里,不让别人靠近这棵树,他就不会彻底消失……”
树影微晃,一片枯叶飘落在她肩头。
她闭了闭眼,再睁时眸底闪过一丝猩红。
“可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喃喃,“我已经杀了三个想拆这儿盖商场的人……他们都说我疯了,可你们才不知道,那天夜里他抱着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她举起断剑,对准自己手腕。
“如果他不在了,我还守着这具壳干什么?”
剑刃将落未落之际,一道清冷女声从院墙外悠悠传来:
“百年槐精认主,需以心头血为契——你是想喂它,还是让它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