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指挥帐,在简陋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帐内沉闷压抑的气氛。
林悦将检测报告在桌上铺开,手指点着几个用红笔圈出的关键数据:这个装置的材质分析结果出来了,含有三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放射性元素,其制造工艺完全超出了我们现有的科技水平。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苏晚,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更重要的是...她调出几张显微镜下的影像,在那些天启会高层的血液样本中,我发现了一种奇特的纳米级机械体。它们似乎...能够直接影响宿主的神经系统。
影像上,无数微小的银色机械体如同游鱼般在血液细胞间穿梭,它们的运动轨迹呈现出某种诡异的规律性。
苏晚凝视着那些影像,脑海中浮现出先知那双乳白色的眼睛和战场上诡异的精神攻击。能确定来源吗?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握着报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暂时不能。林悦摇头,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这些机械体与那个金属装置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能量共振。我怀疑,先知的能力很可能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某种外力赋予的。
帐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如果林悦的猜测属实,那就意味着天启会背后可能存在着某个掌握着超前科技的神秘势力。这个发现,让刚刚结束的战争蒙上了更深的阴影。
继续研究,苏晚沉吟片刻,但要绝对保密。特别是那些纳米机械体,在没有搞清楚它们的运作机制前,不要进行任何活体实验。
林悦点点头,收拾好资料准备离开。在掀开帐帘的刹那,她突然回头:苏晚,你要小心。我总觉得...我们可能捅了一个马蜂窝。
帐帘落下,将阳光隔绝在外。苏晚独自坐在昏暗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如果天启会只是一个傀儡,那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他们扶持天启会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比他们面临的任何明枪暗箭都要可怕。
这些问题还没有答案,眼前的麻烦却已经接踵而至。
傍晚时分,周小飞急匆匆地闯进帐中,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慌:头儿,俘虏营...俘虏营发生骚乱了!
当苏晚赶到东面山谷时,骚乱已经被镇压。几个带头闹事的俘虏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周围站着持枪的守卫,每个守卫脸上都带着未消的怒气。雷战站在人群前,脸色铁青,手中的长剑还在微微震颤。
怎么回事?苏晚问道,目光扫过现场。她注意到一个守卫的额头在流血,另一个的铠甲被扯得歪斜。
一个守卫队长上前汇报,声音还带着喘息:这些人在煽动其他俘虏反抗,说我们虐待伤兵,不给治疗...还说要联合起来突围。
我们自己的伤员都还在排队等药!雷战突然打断,声音里压抑着火山般的怒火,这些人,真以为我们是在开善堂吗?
苏晚注意到,雷战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雷战如此失态。他眼中的血丝和紧绷的下颌线,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
她走到被绑的俘虏面前,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愤怒而又恐惧的脸。为什么不给他们治疗?她问守卫队长,声音平静得让人不安。
药品不够,医疗队的人手也紧张...队长低声解释,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而且按照规矩,俘虏的救治顺序排在最后...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苏晚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重伤的俘虏,该救还是要救。但是——她的目光如刀锋般转向被绑的几人,煽动暴乱,按军法处置。
这个决定看似折中,实则巧妙地在原则与人道之间找到了平衡。但雷战显然不这么认为。
你这是在纵容他们!回去的路上,雷战终于忍不住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天退一步,明天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苏晚停下脚步,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把他们都杀光?
至少该杀一儆百!让这些人知道,在这里谁说了算!
然后呢?让剩下的俘虏人人自危,随时准备拼死一搏?苏晚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眼神锐利如刀,雷战,我们现在的兵力,既要防守基地,又要看管俘虏,还要防备可能到来的报复。你觉得我们经得起再来一场暴乱吗?
雷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但苏晚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了一道难以弥合的裂痕。这种裂痕,比任何敌人都要危险。
这种裂痕,在随后的军事会议上变得更加明显。
当讨论到下一步的防御部署时,雷战主张主动出击,趁胜追击钢铁城的残兵;而苏晚则认为应该优先休整部队,巩固防御。
现在正是扩大战果的最好时机!雷战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旗帜纷纷倒下,钢铁城主力尽丧,如果我们现在出兵,很可能一举拿下他们的老巢!
然后呢?苏晚反问,手指在沙盘上划过,我们拿什么守?现在的兵力,守家尚且吃力,还要分兵远征?
可以抽调俘虏...
让刚投降的俘虏去攻打他们原来的主子?苏晚摇头,你这是在自己身边埋炸药。
会议不欢而散。雷战第一个离开,连日常的军情汇报都没有参加。其他将领面面相觑,帐内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夜幕降临时,苏晚独自巡视营地。她看见雷战一个人坐在训练场的角落里,对着空荡荡的场地发呆。月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她本想走过去,但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有些隔阂,需要时间才能消融。而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