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阅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浣衣局的日子像浸在冰水里的粗布,沉重、冰冷、无止境地重复。然而,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一丝极不协调的雅音,开始在劳作间隙的喘息中,如幽兰般悄然吐蕊。

那是在一次难得的、半日阴雨导致的闲暇里。粗重的活计无法进行,宫女们多蜷缩在通铺上补觉,或是三三两两凑在檐下低声说话、做些简单的缝补。苏舜卿却独自坐在后院堆放杂物的破旧棚子下——这里相对干燥,也少人打扰。

她面前,是郭从谦那日偷偷塞给她的一件“礼物”:一块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略显粗糙但已细心打磨过的桐木板,七八根颜色不一、粗细不匀的丝弦,还有几个手工削制的简陋琴轸。这显然是他利用一切零碎时间和能找到的边角料,一点点凑成的“琴坯”,远谈不上是张真正的琴,甚至连形制都有些不伦不类。

“苏姐姐,我……我手笨,只能弄成这样。”郭从谦当时有些窘迫地搓着手,“但好歹能绷上弦,弹出点声音……姐姐若闷了,可以……可以试着拨弄几下解闷。”他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期盼,仿佛送上的是稀世珍宝。

苏舜卿没有拒绝。此刻,她盘膝坐在一块稍干的石头上,将那简陋的“琴坯”横置膝上。木板粗糙的边缘磨着她的裙裾,丝弦也因材质和张力不均而显得松垮。她伸出手指,指尖的冻疮和裂口尚未完全愈合,触感有些麻木。她轻轻拨动最粗的那根弦。

“嗡——”一声沉闷、略带沙哑的颤音响起,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传开,并不悦耳,甚至有些刺耳。

然而,苏舜卿的眼神却微微变了。那久违的、丝弦震颤通过木板传导至指尖的触感,如同冰封的河面下,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悄然淌过。她调整了一下“琴”的位置,手指依次抚过其余几根弦,侧耳倾听那高低不一、音色混杂的声响,仿佛在判断这拙劣乐器的“脾性”。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再次落下。

这一次,不再是随意拨弄。她的左手虚按在并不存在的“徽位”上(这木板根本没有徽),右手食指与中指交替,勾、挑、抹、剔……一套极其基础却异常娴熟流畅的指法自然展开。起初,那声音依旧破碎不成调,但渐渐地,随着她手指力道的微妙控制和节奏的把握,几个破碎的音符竟被她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段简短、古朴、甚至带着几分苍凉意味的旋律片段。

那是五代时期流传甚广的一支小调《叹流年》的起首几句。曲调本身简单,但在她指下,那简陋器物发出的沙哑之声,竟被她赋予了奇特的韵味——起音低回,似有无尽怅惘;转折处稍作顿挫,又透着一丝不肯沉沦的韧劲;收尾时余音袅袅(尽管实际上很快消散),竟真有了几分“流年似水,逝者如斯”的感慨。

雨丝细密,敲打着棚顶破损的油毡,发出沙沙的轻响。后院空寂,唯有这不成调的琴音,断断续续,却顽强地穿透雨幕,飘荡在潮湿的空气里。

几个原本在附近躲雨的粗使太监探头探脑,脸上露出混杂着好奇与鄙夷的神色。“哟,十九号还会这个?”“破木头乱弹琴,难听死了。”“装什么风雅,呸。”他们嘀咕几句,觉得无趣,又缩回了头。

但有一人,却被这琴音牢牢钉在了原地。

郭从谦原本是来给苏舜卿送他偷偷藏下的半块干饼——他总担心她吃得太少。刚走到后院门口,那断断续续却异常熟悉的旋律便钻入耳中。他猛地停住脚步,手里的饼差点掉在地上。

他自幼习琴,虽因天赋和条件所限,造诣不深,仅止于“略懂一二,入门而已”,但耳力是练过的。他听得出来,苏舜卿指法之娴熟老练,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绝非“无聊拨弄”那么简单!那看似随意的勾挑之间,对力度、节奏、音色(尽管乐器太差)的控制,隐隐然已具法度。尤其是她将那几个本不成调的音符,硬生生揉捏出旋律和情感的本事,没有深厚的乐理底蕴和大量的练习,绝不可能做到!

更重要的是,那曲子……《叹流年》!这不是宫里常听的时新曲调,这是前朝、甚至前前朝流传的古调!如今宫中盛行的是掺杂了胡乐的燕乐新声,这种古朴哀婉的五代遗音,早已不流行了。她怎么会弹?还弹得……如此有味道?

郭从谦的心砰砰直跳,他屏住呼吸,悄悄挪到棚子侧面的柴垛后,透过缝隙往里看。

苏舜卿背对着他,身形消瘦,灰色的粗布衣裹着单薄的肩背。她微微低着头,侧面只能看到一小部分脸颊和低垂的眼睫。她的手指在粗糙的木板和丝弦上移动,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迟缓,仿佛每一个音符都需要从记忆深处费力打捞,又仿佛在借着这破碎的音符,与什么遥远的东西对话。

雨声淅沥,琴音断续。郭从谦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沉郁的气场笼罩着她。那琴音时而微弱如叹息,几乎要被雨声吞没;时而又会突然拔高一丝,带着某种尖锐的质问般的力度,随即又迅速低落下去,化作更深的、粘稠的哀凉。那不是乐谱上的标记能达到的效果,那是弹奏者将自身全部的心绪、记忆、甚至生命体验,都灌注到了指尖,强行赋予这简陋器物以灵魂。

郭从谦听得呆了,也看得呆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这位“苏姐姐”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她不仅仅是一个落魄的、可能有些来历的宫妃。她是一座沉在冰海下的火山,表面只剩下凝固的岩石和彻骨的寒冷,内里却可能涌动着无法想象的热量与故事。而这琴音,就是那火山偶尔从裂缝中泄出的一缕滚烫的呼吸。

一曲终了(如果那断断续续的片段能算一曲的话),苏舜卿的手指停在弦上,久久未动。她望着棚外连绵的雨丝,眼神空茫,仿佛透过雨幕,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是广陵的烟雨楼台,也许是苏家庭院那株老梅,又或者是晋阳宫宴上那转瞬即逝的烈火烹油。

良久,她极轻地、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太轻,立刻消散在雨声里。

她将膝上的“琴坯”轻轻放下,抬手拢了拢被潮气浸得有些贴额的发丝。就在她准备起身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柴垛后的衣角。

“谁?”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郭从谦吓了一跳,慌忙从柴垛后走出来,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震撼与痴迷,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干饼。“苏……苏姐姐,是我。”他有些结巴,“我……我来给你送点吃的,正好……正好听见……”

苏舜卿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判断着他刚才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郭从谦被她看得有些心慌,连忙举起手里的饼:“真的,就是送这个……姐姐你弹得……弹得真好!”最后一句,他是真心实意地赞叹,眼睛亮得惊人。

苏舜卿眼底的冷意稍稍褪去,接过那半块饼,淡淡道:“胡乱拨弄罢了,上不得台面。这‘琴’……”她看了一眼那粗糙的木板,“难为你了。”

“不难为!一点都不难为!”郭从谦连忙摇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往前凑近一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姐姐,你刚才弹的是不是《叹流年》?我小时候听师父提起过,说是老曲子,很少有人会了!姐姐你的指法……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听的泛音处理,虽然这木头根本不出泛音……还有那个‘猱’的力道,简直……”他语无伦次,恨不得把刚才听到的每一个细节都拿出来赞美一遍。

苏舜卿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这少年不仅听出了曲名,还能注意到指法的细节。看来他所谓的“略懂一二”,恐怕比他自己说的要深一些,至少耳力与鉴赏力是有的。

“你师父还教过你这些?”她问,将饼掰下一小块,慢慢吃着。

郭从谦用力点头,眼中浮现怀念与感伤:“嗯!师父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特别灵,对古曲也很有研究。他说过,音乐之道,不在器之贵贱,而在心之有无。有心,则破琴亦可诉衷肠;无心,则焦尾亦如败木。”他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苏舜卿的脸色,又补充道,“我觉得……姐姐刚才,就是‘有心’的。这破木板在姐姐手里,比很多好琴在别人手里,唱得都好听。”

这马屁拍得不算高明,但胜在真诚,且引用了她可能认可的“道理”。苏舜卿不置可否,只是又吃了一小口饼。饼很干,她吃得有些慢。

郭从谦见她没有反感,胆子大了些,小心地问:“姐姐……你以前一定精于此道吧?是不是……在宫里的时候,也常为陛下演奏?”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试探,也带着无限的好奇与向往。在他贫瘠的想象里,能弹出这样琴音的苏舜卿,当年在君王身侧时,该是何等风华?

苏舜卿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为李存勖演奏?有的。但那更多是带着任务的、精心设计的表演,是魅惑的工具,是争宠的手段。像刚才那样,近乎本能地、将情绪毫无保留(尽管她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倾注于琴音的弹奏,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像是上辈子。

“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她声音有些飘忽,随即转了话题,“你若想听,以后有空,我可以再弹些别的。五代遗谱,我倒还记得几支。”

郭从谦大喜过望,简直要跳起来:“真的吗?谢谢姐姐!我……我一定好好听,好好学!”他像得了什么了不起的承诺,兴奋得脸颊都微微泛红。对他而言,这不仅是能听到美妙的、罕见的古曲,更是一种被接纳、被认可的象征。在这冰冷绝望的冷宫里,能跟随这样一位深藏不露的“姐姐”学习哪怕一点点真正的技艺,都像是黑暗里透进的一束光。

自那日后,每当浣衣局的活计不那么催命,或是遇到阴雨天,那个破旧的棚子下,便时常会响起断断续续的琴音。苏舜卿弹奏的曲子渐渐多了起来,除了《叹流年》,还有《破阵乐》的残段(她弹来却总带着一种奇异的苍凉,全无破阵的豪迈)、《凉州词》的变调、甚至一些郭从谦从未听过、她也说不出具体名字的、旋律更加古奥哀婉的片段。

郭从谦总是她最忠实的、也是唯一的听众。他屏息静气,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每一个音符,观察着她手指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不再仅仅是被音乐本身打动,更开始试图理解那琴音背后,苏舜卿未曾言说的情绪与故事。他能听出那高昂处压抑的愤懑,那低沉处无边的孤寂,那转折间复杂的挣扎。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点点靠近一座冰封的宝藏,每一点琴音的泄露,都是宝藏裂缝中透出的微光。

他也开始更加卖力地搜寻一切可能改善这“琴”的材料。一根稍匀称些的丝线,一块更平整的木板,甚至偷偷磨尖一根铁钉,试图做出一个更顺滑的“雁足”。他的手艺笨拙,但心意十足。

苏舜卿看在眼里,偶尔会指点他一两句真正的修琴或调音常识,虽然限于材料,大多无法实践,但郭从谦每次都听得如获至宝,默默记在心里。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深究这琴音与技艺的来源。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但在这琴音的连接下,一种超越简单“姐弟”或“恩惠”的关系,悄然滋长。那是知音难觅的些微慰藉,是艺术共鸣带来的短暂超脱,也是在绝望深渊中,两个灵魂通过古老旋律进行的、无声的对话与取暖。

琴音依旧沙哑,依旧断断续续,却成了这冷宫浣衣局里,一道极其隐秘而独特的风景。它诉说着过往的繁华与殇痛,也寄托着当下的不甘与蛰伏。而聆听这琴音的郭从谦,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日益清晰:他的这位“苏姐姐”,绝非凡俗。跟随她,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或寻求依靠,更可能是他郭从谦此生所能触碰到的、最接近“非凡”与“可能”的机会。

他要更紧地抓住这个机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UU阅书推荐阅读:楚天子大秦:开局祖龙先祖隋唐:被李家退婚,我截胡观音婢矛盾难以调和为了天下苍生,我被迫权倾天下大明:不交税就是通鞑虏盛嫁之庶女风华三国:从夷陵之战,打到罗马帝国长乐歌蒙古人西征不想当大名的武士不是好阴阳师马谡别传水浒:开局大郎让我娶金莲大汉废帝失忆美娇妻,竟是大周女帝明末小土匪神武太医俏女帝大秦:从缉拿叛逆开始养8娃到18,大壮在古代当奶爸关外县令穿越南宋当皇帝越战的血精灵之最强道馆训练家集齐九大柱石,重启大秦复兴之路明末:有钱有粮有兵我无敌!从大唐山峰飞跃而下爹爹万万岁:婴儿小娘亲锦衣盛明抗战游击队大唐开局救治长孙无垢汉武:普天之下,皆为汉土!逃兵开局:觉醒系统后我杀穿乱世清末大地主穿越成废物太子后我崛起了大魏霸主造反我没兴趣,父皇别害怕大明:启禀父皇,我抓了北元皇帝风起了无痕存储诸天契约休夫:全能王妃逍遥世子爷大周逍遥王爷明末之席卷天下水浒:窃国摘花,我乃大宋真皇帝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强明:我将现代物资搬运到大明燕王朱棣!你忘了你爹的规矩了吗汉末三国:从扬州开始争霸被海盗打劫了,最后成了皇帝明末木匠天启落水后无敌
UU阅书搜藏榜:抗战游击队我的大唐我的农场我在大宋当外戚在群里拉家常的皇帝们神话之我在商朝当暴君(又名:洪荒第一暴君)绝色大明:风流公子哥,也太狂了朕都登基了,到底跟谁接头楚牧穿越水浒成王伦有个妹妹叫貂蝉穿越落魄世家子,我举屠刀定乾坤民国谍海风云(谍海王者)挥鞭断流百越王华之夏第一卷中原往事晚唐:归义天下大明极品皇孙,打造日不落帝国重生南朝开局逆天任务我三国武力话事人北朝奸佞造反!造反!造反!造反!造反!我主明疆抗战之血怒军团我在盘庚迁殷时发起翦商大汉奸臣英雌医鸣惊仙三国之佣兵天下大唐极品傻王救命,系统要害我始皇别伪装了,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开局被抓壮丁,从领媳妇儿开始崛起重生女尊世界但开局就进了送亲队烽火淞沪成亲后,我玩刀的娘子开始娇羞了大唐重生兵王北宋不南渡长安之上大明,我给老朱当喷子的那些年庶民崛起正德变法:捡到历史学生的书包穿越后被分家,搬空你家当大清疆臣。大秦反贼中华灯神回到明末做枭雄魅影谍踪他是言灵少女九灵帝君锦衣黑明大明:我想摸鱼,老朱让我当帝师谍战从特工开始
UU阅书最新小说:红楼:开局纳妾薛宝钗魂穿太监,我的足疗让后宫疯狂北魏镇龙使残唐九鼎我为兵仙:再造山河三国:从常山少年到乱世枭雄其名曰武崇祯逆袭大齐风云之南征北战大明:朱元璋胞弟弥补大明遗憾宦海飏飚穿越,特种兵开局拿鸡蛋换老婆108旗,我崇祯砍到只剩八旗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大宋十大奇案九省状元考科举?我被皇帝盯上了秦始皇:我要为你打工玄械龙主:从濒危藩王到万界帝尊大明国运之刘伯温斩龙脉扶苏穿越指南锦衣权臣常说帝王无情,这届皇室却有反骨封神演义幽默版当什么赘婿,老子要当皇帝黄巾起义?我成了大贤良师!讲个史吧,六位帝皇完!三国:言出法随,截胡何太后让你戌边,你养三十万死士?开局手握战略军火库,明末三国:卧龙天团全家桶,刘备躺赢江山万里狼烟神川纪大明:怎么都说我是常务副皇帝明末:我把流寇变成建设兵团!履带之痕:德国车长的二战回忆录你堂堂女帝,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董天宝:张翠山的命我保了大明外科圣手,开局救马皇后明末,起兵两万我是五省总督我穿越成三国的猛张飞了风雪离歌大明:开局送走大哥二哥穿越之父皇,我再也不想当太子了隋唐:日增千斤力,手撕李元霸暗黑,混在印第安的德鲁伊老祖宗们,看直播炸锅了钢铁黎明:帝国荣耀年轻人必知的国学典故三国:我潘凤,穿越了还不自立?我,是女帝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