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松开主控室的门把手,指尖在金属上留下淡淡的一道痕迹。她没有回头,身后倒地的三人已经失去了意识,监控探头还在一闪一闪地红着,像只不肯闭眼的眼睛。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呼吸轻轻擦过她的脖子,温温的,很稳。
她们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三百米外的写字楼天台上,风很大,吹得无人机支架微微晃动。沈倾寒终于松开了江晚的手,在手机上点了两下。画面立刻跳转到慈善晚宴的直播——灯光温柔,香槟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镜头扫过一张张妆容精致的脸。林婉婷站在舞台中央,笑容标准地说着开场词。
而此刻,江晚已经换好了礼服,披肩随意搭在手臂上。她走进会场时没人多看一眼——邀请函是真的,名字也在名单上,安保系统查不出任何问题。她走到香槟塔旁边,低头整理了一下肩带,袖口悄悄滑出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喷管,轻轻抵住通风口边缘。一滴无色液体渗进去,瞬间被中央空调吸走,消失不见。
五分钟后,后排开始出现骚动。
一位女宾抬手挠了挠耳朵后面,皱了皱眉,以为是过敏。可没多久,她身边的男士也开始抓脖子,动作越来越大。两人对视一眼,都勉强笑着继续应酬。可才过两分钟,又有三个人不自觉地搓胳膊、拍大腿,脸上还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直播画面依旧光鲜亮丽,但沈倾寒在天台放大画面后,清楚看到至少七个人的手指在皮肤上抓出了红印。有人偷偷摘下手套,发现掌心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疹子。恐慌像水底的暗流,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就在主持人准备进入捐赠环节时,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一行小字:“沈氏继母陆曼”。字体灰暗,位置偏僻,像是系统故障。观众一开始没注意,几秒后,同样的文字又出现了,这次停留时间更长。第三次,它直接盖住了嘉宾发言的字幕。
弹窗没有解释,也没有链接,只是重复这个名字。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盖过了背景音乐。有人掏出手机搜“陆曼”,有人低声问这人是谁。林婉婷察觉气氛不对,想加快流程,可当她转身示意摄影师切换镜头时,导播台传来急促的呼叫——直播信号被人劫持了!
江晚站在角落,冷眼看着一名高管猛地扯开领结,满脸通红地冲向洗手间。另一边,两位政商人士背对背站着,一边争吵一边用力拍打对方的后背。场面开始失控。
她退到场外,拨通一个加密号码,声音平静:“火种已撒。”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只回了两个字:“收到。”
与此同时,沈倾寒将三段录音上传到了五个独立新闻平台。第一条是陆曼的声音,冷静地下令:“那份心理评估报告必须改,不能让她出院。”第二条里,她冷笑:“疯女儿也配继承家业?”第三条最短,却最致命:“医疗记录烧掉,别留痕迹。”
每段录音都附带时间戳和模糊波形图,看起来像是内部通话截取。她没说明来源,只在留言栏写了一句:“你们敢播吗?”
半小时内,第一条微博被转发上万次。话题#陆曼虐女#悄悄冒头,虽然很快被打压,但总有新账号顶上来。有人放出一张监控截图:深夜病房门口,一个穿黑裙的女人拿着注射器走近病床。画质很差,只能看出身形轮廓,可配上录音,足够点燃怀疑的火苗。
江晚回到酒店房间,打开好几台电脑,切换不同Ip登录社交平台。她用“白鸦”留下的暗网资源,对关键词进行分散推送。不是刷赞,也不是买粉,而是模拟真实用户行为,在全国各地同时发起讨论。这种操作很难被算法识别,相关词条开始频繁出现在推荐页。
沈倾寒仍守在天台。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左腕上的绷带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慢慢渗出来。她没管,只盯着手机屏幕。热搜榜前十中,#陆曼涉嫌篡改医疗记录#赫然在列,紧随其后的是#某企业偷税超两亿#。
王浩的名字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江晚把偷税证据拆成十二条短视频,每天定时发布一条。今天放银行流水片段,明天是一份虚假合同编号,后天则是离岸公司注册信息。节奏精准,信息量刚刚好,既让人关注,又留下追问的空间。
果然,王浩的律师坐不住了。第二天下午,他在采访中公开否认指控,逐条反驳。他说那份合同早已作废,账户是前员工私人操作,与公司无关。他还强调所谓“巨额资金转移”是误解,实际金额不足百万。
他越解释,漏洞越多。
有网友顺着他的线索反查,竟挖出更多未披露的关联账户。一段原本模糊的转账记录被还原清晰,显示一笔三千万元的资金经三家空壳公司流转,最终汇入王浩妻子名下的信托基金。
舆论彻底炸了。
江晚坐在电脑前,看着数据曲线猛然拉升。她关掉最后一台伪装服务器,手指轻轻划过左手的旧伤。那道疤已经发白,不疼了,但她记得它是怎么来的。
沈倾寒发来消息:“林婉婷接受采访了。”
视频很快传过来。那位主编站在散场的人群中,神情复杂:“这件事……确实值得深挖。”
这句话被做成动图,配上文字“连中立媒体都发声了”,迅速传遍全网。
办公室里,陆曼死死盯着笔记本屏幕,呼吸越来越重。热搜第一的位置纹丝不动,评论区全是质问她为何虐待继女的声音。她砸了鼠标,伸手去拔电源线,手指刚碰到插头,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加密号码。
她迟疑一秒,接通。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轻微的电流杂音。
她正要挂断,忽然听见一声轻笑——很短,几乎像错觉。
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平静得不像人类:
“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