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起伏,快艇在黑夜里往前开。江晚站在驾驶台前,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她没看前方的冰山,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试管暗袋,那里贴着她的体温。
舱里传来一声闷响。
她转身冲进去,看见沈倾寒正用头撞墙。他的眼睛睁着,瞳孔散开,锁骨上的图腾微微发光。江晚一把抓住他肩膀,把电击器按在他脖子边。电流一闪,他身体一僵,倒在地上。
她蹲下,从工具包里拿出微型离心机和显微镜。这是秦川以前给的旧设备,外壳有裂痕,但还能用。她拔下发簪,轻轻刮下沈倾寒锁骨上流出的金色液体,混进生理盐水,再注入离心机。
机器开始转。
屏幕上慢慢出现数据。dNA结构变得清楚,末端扭成一个熟悉的图案——灰烬会的标志。完全对上了。
江晚盯着屏幕,一句话也没说。她拿出防水U盘,把画面截下来加密,存进去。然后把U盘放进贴身口袋,拉紧衣领。
离心机停了。她刚要收设备,沈倾寒突然睁眼,伸手去抓终端。江晚反应更快,用电击器点了他的神经点。这次只用了最低档,但他还是抖了一下,倒回角落。
“别毁它。”她说,“我们需要文件。”
他靠在墙上喘气,声音很轻:“你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我知道。”她站起来,“所以我才要看。”
雷达响了。远处有个红点,正朝他们靠近。信号来源不清楚,但频率和沈氏集团的一样。
江晚回到控制台,插上终端。加密文件需要生物密钥,只有沈倾寒的活血才能打开。她知道他会拒绝,也知道他想让一切消失。
她抬起左手,用发簪划破指尖。血滴在感应区。
系统顿了一下,显示成功。
屏幕亮起,跳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是个孩子,被绑在金属床上,手臂上插着针管。药液是黑色的。镜头拉近,孩子的脸转向摄像头——是小时候的沈倾寒。
江晚看着,没动。
下一帧是实验记录:代号Sh-01,项目叫“双生花计划”,目标是制造能控制的精神体,基因永久绑定灰烬会核心成员。
她拔出U盘,断开网络。
沈倾寒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她身后。他盯着黑掉的屏幕,脸色苍白。
“你为什么要看这些?”他声音发抖,“你本来可以不知道。”
江晚转过身,重新点亮屏幕,调出刚才那段视频。她按下播放键,让他看完。
“因为我得知道。”她说,“我也得记住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他突然冲上来,一拳砸向显示器。玻璃碎了,火花四溅。江晚没拦他,只是退了一步。
他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然后他扯开衬衫,露出缠在胸口的炸药带。黑色引线连着手腕上的遥控器,随时能引爆。
“他们早就赢了。”他说,“我活着就是他们的成果。”
江晚走到培养槽边,拿起一支装着绿色液体的试管。这是最后一批毒蜂强化剂,原本打算带到北极用。她看了会儿,用力砸向主机。
试管碎了,液体喷出来,瞬间盖住电路板。电流爆闪,主机冒烟,最后一块屏幕跳出一行字:
【实验体编号:Sh-01 ——状态:激活】
接着黑屏。
江晚蹲在地上,捡起一块试管碎片。玻璃边缘很锋利,照出她冷静的脸。
沈倾寒站着没动,炸药带还露在外面。他看着她,眼神变了。不是绝望,也不是疯狂,而是一种彻底沉静后的清醒。
“现在没人能拿走它了。”他说。
“对。”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证据没了,但他们还在。”
“那就不是取证。”他低声说,“是清算。”
她伸手,盖住他握着遥控器的手。他的手指很冷,但她没松开。
“我们去的地方,不会有审判。”她说,“只有结果。”
他点头,慢慢扣好衬衫。炸药袋藏进衣服里,遥控器仍握在手里。
江晚回到驾驶位,检查导航。坐标没变,航程已完成三分之二。冰山越来越近,在晨光中像一座大坟墓。
她拿出终端,删掉所有残留数据。包括血契符文推演、蜂群控制协议,还有她自己备份的记忆片段。每删一条,屏幕就暗一点。
最后只剩空白界面。
她关机,把终端扔进海里。
沈倾寒靠着舱门站着,忽然开口:“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她回头看他。
“你说你要逃。”他嘴角动了动,“我说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赢。”
“我记得。”她说,“所以我回来了。”
风吹进来,吹乱她的头发。她抬手拨开,看向前面。
冰层铺开,像一张大嘴等着吞他们。
她走进舱内,从暗格取出一支新试管。里面是淡红色液体,标签写着:逆序剂-b。
这是她偷偷配的解药,能暂时压住神经毒素扩散。但她没告诉沈倾寒。
她把它放进另一个口袋,贴着心脏的位置。
“还有多久?”他问。
“三小时。”她说,“进入雷达盲区后,他们会找不到我们。”
“那就够了。”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等到了地方,我不一定会听你的话。”
“我知道。”她站在他旁边,“但你还是会跟着我。”
他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遥控器的按钮。
江晚坐下来,握住他的手腕。脉搏不稳,但还在跳。
她不再说话。
快艇继续前进,撞开浮冰。船尾拖出一道水痕,很快被寒流盖住。
外面天快亮了。远处冰原上,一座废弃气象站的铁架斜立着,像是个标记。
江晚起身,走到甲板。她拿出信鸽定位器,确认信号还在传。三百个光点整齐排列,正穿过极夜飞向同一个地点。
她收起设备,回头看舱内。
沈倾寒已经站起,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旧伤。他用刀片在皮肤上划了一道短线,停下,抬头看她。
“这是第几道?”她问。
“不知道。”他说,“但这一道,是要算在他头上的。”
她走过去,接过刀片,在自己同一位置也划了一道。伤口浅,但出了血。
“那就一起记。”她说。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得很短,几乎看不出来。
江晚也笑了。
她把刀片收回发簪夹层,拍了拍他的肩:“走吧,该准备了。”
他点头,走向武器箱。打开后,拿出两支蜂巢发射器,检查弹药。江晚从箱底翻出防寒服,递给他一件。
他们穿上衣服,拉紧拉链。动作熟练,像做过很多次。
江晚最后检查背包:电击器、发簪、空试管、U盘、逆序剂-b、备用电池。她合上包,系好肩带。
沈倾寒站在甲板边,望着前方冰原。风吹起他的衣角,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握着遥控器。
“到时候。”他忽然说,“如果你觉得不对劲,就先走。”
“不会。”她说,“我说过,让我带你回家。”
他没回头,只是手指动了动,按下了遥控器的一个键。
远处海面,一只信鸽掉了下来,翅膀断了,落进浪里。
第二只,第三只……接连从天上摔下。
信号断了。
江晚立刻冲到导航台,调出追踪图。三十只信鸽还在飞,其余全没了。
“他们改了干扰频率。”她说,“只能靠剩下的了。”
沈倾寒走进来,站到她身边。两人看着屏幕,盯着那三十个微弱的光点。
“够了。”他说,“只要有一个能到,就够了。”
江晚关掉屏幕,拿起背包。
她走到甲板,抬头看天。云很厚,风越来越大,冷得刺骨。
沈倾寒走出来,站她旁边。
“准备好了?”她问。
“早就准备好了。”他说。
她深吸一口气,发动引擎。
马达轰鸣,快艇加速,冲向冰层裂缝。前面是一条窄水道,通向极地深处,两边是高高的冰墙。
船身猛晃,撞上浮冰。
江晚握紧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
沈倾寒解开外套,再次露出炸药袋。他的手放在遥控器上,拇指悬在引爆键上方。
船钻进水道,光线一下子变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