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影子慢慢变大，像墨水在地上摊开。
江晚没动。沈倾寒压在她肩上，他的手还按着她胸口左边，手指有点抖。不是害怕，是别的什么在醒来。
“他们来了。”他小声说。
她点点头，右手已经摸到腰上的骨刀。刀柄很凉，上面有刻痕，粗糙得很。这是她从上辈子带回来的唯一东西。她没说话，只把他的手按得更紧，好像想让心跳传过去。
下一秒，她转身把他推到墙角，自己挡在他前面。她左肩的衣服被撕开了，露出一道旧疤，颜色发白，歪歪扭扭。这是三年前王浩用烟头烫的。现在这道疤成了血契的关键。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刀上。刀立刻泛起暗红光，像是吸了血。
沈倾寒靠在墙上，呼吸急促。眼睛半睁，瞳孔里有光点闪动，像数据在跑。他想抬手，但手臂抽了一下，动不了。
江晚跪在他背后，刀尖抵住他背中间。那里有个双生花形状的伤疤，皮肤早就烂过很多次，现在裂开了，流出淡黑色的液体。
她开始刻。
每一刀都很慢，很深。刀顺着原来的痕迹走，血顺着脊椎流下来。奇怪的是，她左肩的疤也开始出血，血滴的位置和速度，竟然和他背上的一样。
蜂群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从通风口飞出来，在空中绕圈。它们不嗡嗡叫了，翅膀震动发出低低的声音，像在念什么东西。
沈倾寒突然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抖。手指死死抠进地里，指节发白。锁骨上的图案开始发热，颜色从暗红变成金红，最后变得很亮。
“还能撑住吗？”江晚小声问。
他没回答，只抬起一只手，让她继续。
她深吸一口气，划下最后一笔。符文完成的瞬间，空气好像停了一下。蜂群往下掉了一点，又猛地飞高，转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铁门炸了。
火光冲进来，江晚看到三个人冲进来。最前面的人手里拿着一把银灰色的狙击枪，枪口还在冒烟。
她来不及反应。
沈倾寒却动了。他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她。子弹打中他左肩，衣服破了，血溅出来。冲击力让他撞上墙，但他没倒。
江晚同时捂住自己左肩。那里一阵剧痛，像有人从里面挖肉。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冷汗直冒。
但她笑了。
“同步率……提高了。”她说，抬头看他。
他靠着墙站着，嘴角有血，眼神却清楚。他抬起右手，和她十指相扣。两人都在流血，血混在一起，从指尖滴下。
蜂群一下子聚起来，不再乱飞，变成一层金色的墙，挡在两人前面。第二枪、第三枪打上来，都被弹开，发出金属碰撞声。
“原来是这样……”沈倾寒咳了一声，声音哑，“我们真的能一起扛下所有伤害。”
他又咳了一下，这次吐出的血里带着小小的花瓣状结晶，掉在地上发出脆响。那些结晶很锋利，像碎玻璃。
江晚松开他的手，快步走到他背后。她掀开破衣服，发现刚刻的符文在发光，但周围皮肤开始发紫，血管凸起，像蜘蛛网一样扩散。黑血不断往外渗，浸透了绷带。
她马上撕下袖子重新包扎，可刚缠好一圈，布就变黑，湿漉漉贴在皮肤上。
她低头看自己的左肩。
刚才只是渗血，现在皮肤也开始裂开，颜色变深，纹路竟和他背上的一模一样。她伸手碰了碰，指尖冰凉，像碰到尸体。
她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痛觉共享。血契升级后，他们的命连在一起了。一个受伤，另一个也会跟着恶化。他死了，她也会死。她撑不住，他也会崩溃。
但她没退。
她把电击器塞进腰带最里面，确保能随时拿出来。然后扶起沈倾寒，让他靠在她肩上。
“还能走吗？”她问。
“能。”他说，“只要你还在。”
她往前走。地上有两道血迹，一道从他肩上流下，一道从她左肩滴落。两条线并排，最后汇成一条。
警报还在响，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有力，明显是训练过的队伍来了。
江晚没回头。她看着前方破碎的铁门，门外是昏暗的走廊，应急灯一闪一闪。
突然，沈倾寒抬起手，按住她胸口。
她停下。
他手指很轻，怕弄疼她。可眼神变了，不再是疲惫，而是一种平静的决定。
“你知道吗？”他低声说，“我以前最怕死。不是怕疼，是怕死了没人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
江晚看着他。
“但现在我不怕了。”他笑了笑，眼角有血流下，“因为我做了选择。是我自己走进这场火里的。”
他顿了顿，呼吸更弱了。
“所以如果你觉得太重……可放放下我。”
江晚没说话。
她抬手，握住他按在她胸口的手，用力捏了捏。
然后她继续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蜂群在头顶飞，金色护盾还在，空气里都是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有影子照在墙上。
江晚左肩的伤口开始流黑血，顺着胳膊往下。她感觉肌肉在缩，神经在断，可她没停。
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锁骨上的图案变成纯金色，像快烧完的火。
第四步落下时，她的脚踩到一块碎玻璃。
咔。
声音很轻，像有什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