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对着空气想了想,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噼里啪啦说完。
“主要……我也不大清楚,不清楚事情怎么突然就演变成这样了”。
“谁知道为何他就变态了呢,跟颗弹药似的,说爆就爆”。
小乔听过也是不解,小桃更是皱眉,“不是……这,确实有点大拐弯的意思”。
打了个顿又道:“哎呀,要我说啊,就怪朱夫人下的药,也是为老不尊,哪有老娘给亲儿子送这玩意儿的”。
小乔反手拍了她一下,示意她收着点,又看向阿虞,“那,你预备怎么办?”。
阿虞眼皮子耷拉着,像只淋了雨的小耗子,“我不知道”。
她曲起腿,把下巴磕在上边:“我反正是走不掉的,而且也没有抵抗的资本,豁出去的话……我又实在舍不得”。
凭什么呀,她好好的活着就这么难,昨儿豁出去给自己一钗子,到现在还疼着呢。
不到最后关头,她着实不想对自己下狠手。
小乔理解,理解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前路愈加迷茫起来。
她现在已经开始有些不确定了,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做到祖父所说的一般,庇佑乔氏一族。
她觉得魏劭对乔家的恨,好像真不是一般的深。
可以说一点机会不给她的那种。
已经彻底判了死刑。
她看着阿虞,“其实这样也有好处,日后我们再相聚就更方便了”。
阿虞软塌塌点点头,“方便是方便了,一个屋檐下”。
小乔离开后,阿虞把自己裹成毛毛虫扎进榻内的一角。
“女郎,该换药了~”,阿虞抬头,是钟媪派过来的人。
更准确点,是魏劭派过来的人,领头的一个叫小兰,另一个叫小鱼。
“嗯~”。
不管怎么说,阿虞出去溜达一圈,就这么又稳稳当当的回到了魏家,只是身份不同了而已。
恍恍惚惚又过了几日后,听说徐太夫人在东院发了好大的火,郑殊次日便被嫁了出去。
又听说魏侯忙于公务,再次连轴转的不归家。
还有其他一些林林总总的小碎话,阿虞一边听着,一边养伤,日子倒也还算平静。
这日午后,魏劭用过午膳便忙碌了起来,从东到西,柳城、白檀、白登、马邑、桑干等十余个用于驻防匈奴的重要边城军报都陆续送到了都衙。
他与部曲将臣议加强戒备、安排防守、调遣兵将,案牍事毕,又出城巡营,再回来已经天黑。
虽说匈奴一带在这一世跟不存在一样,他也能更好的筹谋一统问鼎中原,但戍边保境,抵御匈奴,才是魏家四世三公、百姓所归的立足之本,该防还是得防着。
好不容易喘口气,魏劭看向下首吊儿郎当站着的几个人,问:
“可有传信于表兄回来?”。
魏枭又被派了出去,如今他是天南海北的到处跑,没一刻停歇的。
魏梁回道,“哦,主公放心,早便传出去了,想必也快回来了”。
“不过主公你这么急着唤魏使君回来,这是为啥了嘛?”。
魏劭的目光滑到不远处的山河社稷图上。
“我预在北部加强边防,需要一人领头,表兄文武全才,正好适用”。
这话一出来,在场人都给愣住了,唯公孙羊最先回神,而后欣慰感慨:“主公任人唯贤,胸怀宽大”。
正说着,一旁的侍从整理着书卷,突然的手上顿了顿:“主公,焉州那边来信,您可要过目一二,还是直接送去给女君?”。
魏劭并未接过,“说了什么”。
侍从打开快速阅览,“……这……”。
“主公,乔家好像出事儿了”。
”何事”。
“乔圭,于上月离世了”。
魏劭动作一顿,随即冷嗤:“他倒是能活”。
“送去给女君吧,再告诉她,再过两日我便会回去”。
“是,主公”。
魏梁咋咋呼呼的又起嗓了,“哎呀呀……这乔圭,祸害遗千年的,竟就这样就没了?”。
魏渠想到什么,眼里一闪,“这回女君估计该伤心了”。
魏朵嘟着嘴,“若是再早上些,婚事怕就得不成了”。
魏梁嗨了一声,“如今也不迟,还不是得守孝的嘛”。
“一年半载的逃不掉”。
魏渠又接话,“对了,说起来,我家内人最近是多番提起阮姑娘,昨日说想去她那新居看看,结果发现……人不在了”。
这下,知道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全体沉默了。
在场都听说阿虞又回了魏家,公孙羊跟魏渠淡定的赏星星赏月亮,魏梁也想起了这茬。
“哎呀是啊主公,人怎么又莫名其妙回去了?”。
“那瞎转悠一圈,不白折腾了吗?”。
“魏枭那家伙忙前忙后的,都成陀螺了”。
魏劭面不改色,“祖母意外发现阿虞姑娘同她乃是远亲,见人如今颠沛流离,如何再能放她在外继续漂泊”。
“此外,阮姑娘清清白白的,也拒了魏枭,日后莫要再将二人扯到一块儿了”。
魏梁:“……”,咋莫名其妙生气了的样子嘞?
魏朵:“……”,味道怪怪的。
其他人看天摸地:“……”。
魏府,前不久北院才消停下来,西院今日便又起新事。
小乔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春娘几人心口疼得火辣辣,“这可如何是好”。
小桃眼珠子一转,“要不……我去叫阿虞过来劝劝?”。
小枣不大赞同,“她不是养伤吗?”。
小桃拍拍她的肩,“哎呀!听说好得差不多了~”。
“上午我过去瞧她,都开始喝酒了呢”。
“你……你快去备些吃的喝的,我瞅着这两位的心情该是都不怎么样的,估摸着在一块儿的话,没准能缓解缓解”。
一个被强权镇压没了自由,另一个失去最爱的祖父。
可不就各有各的痛吗。
一刻钟后,阿虞同小乔在房里,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两人喝着喝着便两眼泪汪汪的抱头痛哭起来,哇哇哇的,听得外头几人有些不知道说啥了。
春娘叹道:“哭出来也好,总归心里能好受些”。
小桃摸着鼻头,“我怎么说来着,这样准没错儿”。
小枣也道,“咱女君还真只有跟阿虞姑娘待一块儿的时候孩子气些”。
以前同家里那位长姐也多是沉稳的模样。
里边的两人一直聊天,嚎丧,喝酒……配点小菜,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入夜。
北屋那头钟媪过来接人回去的,又问候了小乔几句。
回去后的阿虞被人摁着洗涮涮后趴床上呼呼大睡。
这天开始,小乔挪去了西院的侧屋,同魏劭正式分房,守孝一年。
至此,一切好像就又回归了平静。
不多时日便赶上了徐太夫人的寿辰,往年都是朱夫人操持,如今她罚跪祠堂,今年便顺理成章被徐太夫人交给了小乔。
也算是另类的法子替她稳固地位,小乔感念老夫人,事事上心。
阿虞身上的伤结了痂,她便选了个日子出门,她想回虞舍转转,有些东西得带回来。
正好小乔也要出门,俩人就约定一道了,马车先送了阿虞回去,小乔也随着进去转了转。
“很是雅致,到像是你喜欢的样子”。
阿虞双腿并拢坐垫子上看着她微微一笑,点头。
“是呢~我很喜欢”。
稍坐了一会儿,小乔起身,“行了,我也该去忙我的事了”。
“晚些时候我过来接你”。
阿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反正也不算远”。
“而且我可能会要多住几天”。
“这样,那行吧”。
小乔径直去了趟玉器坊,她从库房里取来了一块儿玉璞,是她嫁妆压箱底的家传,制了礼物正好。
渔郡城是格外的大,经过魏家几代这几十年的守治,仅仅城中户口就达万余,很是热闹繁华。
街道两旁房屋紧挨,车马人流络绎不绝,南北货物无不齐备。
城里手艺最好的一间玉器坊位于城东的一条街上。
因为街面狭窄,路人又多,小乔让马车停在了几十步外的街口,自己在小桃的陪伴下进了铺子。
老板见来人衣着华丽,年纪不大,左不过十四五六,却做着妇人装扮,光看着便是城中大户之家出的,态度很是客气周到,更要紧的是小桃他认识啊。
三两句寒暄就拉近了关系,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哗啦啦一堆的夸奖,当然,也是夸得真心。
“天呐,这么好的成色,这小人还是自己做学徒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啊”。
小桃跟老板也算是老熟人了,平日里合作多多,说话随意了些,直让她弄个给长辈祝寿的镯子。
只是几人这正当聊好好的,外头突然一阵马啸传来,老板手一打滑东西就落地了。
几人一番来回查看,叽里呱啦顺说着,小桃火里火气问谁当街纵马,下一瞬却见门口进来一男子,“的确是我的不是,给各位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