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药圃生春晖
一、新苗破冻土
同尘城的惊蛰带着料峭寒意,共生圃的第一缕晨光却暖得惊人。凌羽蹲在翻新的土地前,看着白若雪将七星草的种子埋进金砂沉淀的泥土里,种子入土的瞬间,竟冒出丝缕白汽——那是金矿残留的地火之气,正被药草的根须缓缓吸纳。
“父亲的医书说,金石之精能养百草之魂。”白若雪的银簪挑开冻土,露出下面混杂着金屑的黑土,“漠北的甘草要种在东边,那里的砂质土混着西羌带来的羊粪,最适合扎根。”她忽然指着土垄尽头,苏瑶正用朱砂在木牌上写字,牌上的“当归”二字旁,画着只小小的狼头。
苏瑶的舆图在圃边展开,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药材的生长周期:中原的黄芪需三个月,西羌的红景天要半年,漠北的肉苁蓉则需越冬。“我在西北角留了片空地,”她指尖点过舆图上的水源,“引矿洞的地下水过来,种父亲当年从西域带回的葡萄藤,秋天能酿果酒,也能入药。”
柳依带着西羌的老萨满丈量土地,萨满的权杖在地上划出的弧线,恰好将药圃分成均等的七块。“每块地由两户人家共管,”柳依的银锁在风里轻响,锁身上的“映”字与木牌上的药名交错,“中原农户负责灌溉,西羌牧民照看长势,收成一半入药铺,一半分给出力的人家。”
孩子举着布偶跑来,布偶的新伙伴手里多了把小锄头。“白姐姐说这叫‘耕耘’!”他把布偶插进第一垄田埂,布偶的影子落在刚种下的种子上,像个小小的守护神。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秦风带着工匠在圃边搭竹架,竹架的横梁刻着“共生”二字,竖柱却雕着狼爪纹,是阿古拉的弟弟特意凿的。
二、虫患起微澜
谷雨过后,药圃里的新苗刚抽芽,就遭了虫害。中原的蚜虫啃食黄芪的嫩叶,西羌特有的黑甲虫则专咬红景天的根,最棘手的是种在交界处的七星草,叶片上爬满了带毒的绿虫——那是矿洞暗河里滋生的新虫种,两族的老农都摇头说从未见过。
“中原的烟梗水可杀蚜虫。”苏瑶捧着本泛黄的农书蹲在田埂上,书页里夹着的烟叶标本,是她父亲当年在漠北收集的,“但对黑甲虫没用,西羌的老阿妈说要用狼粪烧成的灰。”她忽然起身,看着绿虫啃过的七星草,被咬的地方竟冒出更鲜嫩的新芽。
白若雪的药箱里摆着三排瓷瓶,分别装着中原的除虫菊汁、西羌的龙胆草液,还有她新配的混合药剂——用烟梗水加狼粪灰,再掺了点矿洞的泉水。“这绿虫怕金气。”她用银簪挑着只绿虫凑近竹架上的铜铃,虫身即刻蜷缩,“矿洞的水里有微量金砂,混在药里既能杀虫,又能当肥料。”
柳依组织孩子们在圃边挖排水沟,沟底铺着商盟遗留的羊皮,上面用金线绣的矿脉走向,此刻成了排水渠的导流图。“老萨满说虫患是山神的警示,”她指挥中原孩子用竹篮捞虫,西羌孩子则往沟里倒药汁,“警示我们不能只顾自己的田,要护着整块药圃。”
凌羽站在竹架下,裂穹刀的刀背轻轻敲击横梁,震落的木屑落在虫灾最严重的田垄里。“从今天起,药圃不分你我。”他指着混生的田埂,“中原农户教西羌人熬烟梗水,西羌牧民带中原人烧狼粪灰,白若雪的混合药剂由两族子弟共同调配。”
夜幕降临时,药圃里亮起了灯笼。中原的油纸灯与西羌的羊角灯在田埂间穿梭,灯光下,两族的农人蹲在一起研究虫情,烟梗水的呛味与狼粪灰的烟火气混在一起,竟生出种奇特的暖意。孩子的布偶被挂在竹架最高处,灯笼的光晕将它的影子投在药圃中央,像颗缓缓跳动的心脏。
三、异草生新机
小满这天,药圃里长出株奇怪的植物。它的根像中原的人参,茎秆却带着西羌红景天的红斑,顶端开着朵七星草形状的花,花瓣却是漠北肉苁蓉的淡紫色——是虫灾时被绿虫啃过的交界地,不知何时冒出的新芽。
“《百草经》里没记载过这种草。”白若雪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根须上的细毛竟闪着淡淡的金光,“用矿洞的水浇它,长势比别的草药快三倍,刚才试了试,茎叶熬的汁能解绿虫的毒。”她忽然抬头,苏瑶正用朱砂在新木牌上写字,牌上的“共生草”三个字,笔画里掺着西羌的字母。
苏瑶的账册上多了新的条目:共生草的生长周期、药用价值、繁殖方法,旁边画着简单的图示,让不识字的农人也能看懂。“我让秦风去矿洞取了些沉底的金砂,”她指着田埂边的陶罐,“混在肥料里,看看能不能让它长得更好。”陶罐上的月牙纹,被孩子用彩笔涂成了五颜六色。
柳依带着药铺的伙计来采第一批收成,伙计里有中原的药童,也有西羌的少女,他们手里的竹篮编着相同的花纹——一半是中原的柳条编法,一半是西羌的藤条技巧。“共生草要留三分之一作种子,”柳依将采好的草药分类,“老萨满说这是山神赐的礼物,得按两族的规矩共同保管。”
孩子的布偶家族又添了新成员,是用装草药的麻袋布做的,手里捧着株小小的布制共生草。“凌叔叔快看!”他举着布偶跑过田埂,布偶的影子落在混种的药草上,中原的黄芪与西羌的红景天缠绕生长,根茎在土里交织,像无数只紧握的手。
四、盗草惊夜圃
芒种的月夜,药圃里突然传来异动。秦风的巡逻队在竹架下抓到个黑影,那人背着的麻袋里装满了共生草,袖口露出半块玉佩——是漠北商盟的残部,玉上刻着的“漠”字缺了一角,与上次矿洞之战缴获的碎片能拼合。
“他们想偷共生草的种子。”凌羽用裂穹刀挑开麻袋,草叶上的金粉在月光下闪烁,“商盟的余党躲在黑风口,听说有人能用共生草提炼出类似金砂的粉末,谎称是新矿脉,想骗别的势力入伙。”
白若雪检查被盗的药圃,发现共生草的根须被连根拔起,土垄上留着特制的铁铲痕迹。“这种铲头是中原的样式,但木柄缠着西羌的驼毛,”她用银簪挑起根驼毛,“说明他们队伍里还有两族的叛徒。”药箱里的银针突然指向西北 corner,那里的葡萄藤下,藏着个小小的信号箭。
苏瑶展开应急舆图,上面的防御工事比矿洞时更精密:竹架下埋着中原的绊马索,田埂边设着西羌的陷阱,关键位置藏着秦风训练的信鸽,鸽腿上的信管既写着汉字,也标着羌文。“我早料到他们会来,”她指着图上的红圈,“信鸽已经去报信了,援军半个时辰就到。”
柳依在药圃中央燃起篝火,召集两族的护圃队。中原的农户举着锄头,西羌的牧民握着弯刀,孩子也举着自己做的木剑站在队伍里,他的布偶被别在腰间,像个小小的护身符。“老萨满说,土地认人心,”柳依的银锁在火光中发亮,“他们偷得走草,偷不走种它的土。”
盗草人的同伙果然来接应,却掉进了两族合力设的陷阱:中原的挖壕沟法与西羌的伪装术结合,上面铺着带草的浮土,下面埋着柔软的藤蔓——既不会伤人,又能让人动弹不得。当同尘城的援军赶到时,看到的是两族百姓围着陷阱说笑,被俘的盗匪正听老萨满讲“共生草的故事”,脸上的凶气渐渐变成了羞愧。
五、秋实满圃香
秋分这天,药圃迎来第一次大丰收。中原的黄芪长得比小臂还粗,西羌的红景天堆成了小山,最惹人注目的是共生草,割了三茬仍长势旺盛,金粉在阳光下连成片,像流动的星河。
白若雪的药铺前摆起长桌,两族的药师坐在一起分拣药材。中原药师用戥子称药,西羌药师按经验估重,最后总能找到双方都认可的份量。“共生草提炼的药膏治好了矿洞残留的瘴气病,”白若雪将第一批药膏装进瓷瓶,瓶塞用的是苏瑶种的葡萄藤芯,“漠北的商队来求药,我让他们用西域的药材换,不收银两。”
苏瑶的账册记满了最后一页,上面算着药圃的总收成:够药铺用一年的药材,换来了十车西域的雪莲,还有牧民们分到的草药,泡了酒、制了茶,成了同尘城家家户户的常备品。“葡萄藤也结果了,”她捧着串紫莹莹的葡萄走来,“我按父亲的方子酿了酒,埋在共生草生长的地里,明年此时开封,叫‘同尘酿’。”
柳依在药圃中央立了块新碑,碑的正面刻着汉文“共生圃”,背面是西羌文,碑顶却没有装饰,只留着个凹槽——放着孩子送的布偶,布偶怀里的共生草,此刻换成了真的干草,被透明的琉璃罩护着,罩子是用当年解蛊的琉璃瓶碎片重熔的。
凌羽站在竹架下,看着孩子们在药圃里奔跑,中原孩子教西羌孩子认草药,西羌孩子则带中原孩子看哪颗星星代表“药神”。裂穹刀靠在刻着“共生”的横梁上,刀身映出远处的景象:同尘城的城门下,漠北的商队正与两族百姓交易,驼队的铃铛声与药圃的虫鸣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
孩子举着成熟的共生草种子跑来,将它撒在新翻的土地里。“白姐姐说,明年这里会开出更多的花!”他的声音惊起一群鸽子,鸽群飞过药圃,翅膀上沾着的金粉落在各家的屋顶上,中原的瓦与西羌的毡房在阳光下并立,炊烟缠绕着升起,将“同尘”二字的城印,映在了秋日的天空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