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徐钰的心理作用,她只觉得美纳斯修长的颈项以一种超越关节极限的角度,极其缓慢地扭转过来。
那双深邃的异瞳,如同两汪骤然凝结的寒潭,精准地、毫无偏差地穿透了房间内稀薄的光线,牢牢钉在了徐钰的脸上。
徐钰的心脏在那一刹那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下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几乎让她窒息。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此刻映在那非人竖瞳中的倒影———苍白、凌乱、深陷在锦被里,一副任人宰割的虚弱模样。这景象比任何言语都更刺痛她的神经。
什么意思??
它发现自己骂它了?
不…这不可能…
她又没使用精神连接,这蠢蛇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想到这里,徐钰强行压下那瞬间的惊悸。
一定是巧合,它只是恰好要走了,又恰好回头。
什么感应情绪,全是狗屁。
是它运气好,撞见了她口嗨的时机…
被窥破的羞耻感混合着更强烈的、不肯低头的逆反,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冲撞。那股“凭什么”的怒火烧灼着她的理智。
它以为它赢了?它以为可以这样践踏她徐钰之后就能这么扬长而去?
等这次过去的,看我不调整训练计划好好公报私仇一番…到时候不抢回主动权,她就不姓徐…
此时到底是灵魂太弱,只能暂时隐忍,嗯…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在美纳斯冰冷的异色瞳无声凝视的压力下,在心里盘算清楚如何报复的徐钰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虚弱感,调动起脸上每一丝尚能控制的肌肉。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弧度极其细微,甚至带着一丝因虚弱而产生的颤抖,但在美纳斯看来,其中蕴含的意味却清晰无比———那是一种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轻蔑,是刻在骨子里的挑衅,无疑是一种“你奈我何”的倨傲。
她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微翘的嘴角,那眼底深处燃烧的、不肯熄灭的火焰,以及顺着某种刚刚建立起的、源自灵魂印记的微妙链接,汹涌澎湃传递过去的滔天恶意与鄙夷———
“呵,蠢蛇,滚吧。你以为你赢了?除了趁人之危你还能干点啥?等我好了…”
——而这一切,这些话语都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令本就勉强压抑住的躁动再次爆开。
美纳斯那双冰冷的眼眸,在捕捉到徐钰嘴角那抹挑衅弧度的瞬间,猛地收缩。竖立的瞳孔几乎缩成一条极细的、闪烁着危险寒芒的黑线,覆盖在它身躯上的、原本流转着柔和光芒的细腻鳞片,仿佛被无形的怒火点燃,瞬间迸发出刺目的、令人不敢逼视的银白寒光,空气中弥漫的威压不再是沉甸甸的压迫,而是瞬间化为实质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寒气。
“嘶———!”
一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嘶鸣,带着无边的怒意,如同实质的音浪般在徐钰的脑海里炸开。前一秒还优雅滑向门口的身影,此刻化作了一道撕裂晨光的奶油色闪电。
没有半分迟疑,没有半分缓冲。
美纳斯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庞大的身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折返。冰冷坚硬的鳞片边缘刮过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它不再是滑行,而是如同捕食的巨蟒,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姿态,再一次、狠狠地、精准地,将刚刚挣扎着试图在精神上找回一丝场子的徐钰,重新、彻底地———
压回了那片凌乱柔软的、象征着先前和此刻双重屈辱的床榻中央。
巨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徐钰视野里所有的光线,冰冷沉重的触感比上一次更加蛮横、更加不容抗拒地烙印在她虚弱的身体上。那双燃烧着暴怒紫焰的竖瞳,近在咫尺,死死锁定了她因惊骇而骤然放大的瞳孔。
不是…
为毛啊…!?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侥幸可言。那源自灵魂印记的链接,清晰地昭示着,她方才那自以为隐秘的挑衅,如同最烈的助燃剂,彻底点燃了这条非人存在的滔天怒火。徐钰甚至能“听”到对方灵魂深处传来的、冰冷而狂暴的意念———那是一种被丝毫不知收敛的小猫冒犯后的、君王般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