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贴大字报,厂里的围墙、车间门口,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纸,
有的写着 “打倒走资派”,有的写着 “扞卫革命路线”,风一吹 “哗啦哗啦” 响,看着就揪心。
傍晚下班,刘清儒他们回到家里,何雨水小声说:“今天科里有人吵起来了,
说要揪‘内鬼’,吓得我都不敢说话。大伙儿都说,李怀德那伙人最近蹦跶得厉害,
到处拉拢人,怕是要搞事情。”
刘清儒冷着脸,脚下蹬车的劲儿没松,只淡淡说:“别瞎掺和,
咱们好好干活就行,少管那些闲事儿。”
他心里却悄悄叹了口气,后悔上次下手轻了些,可现在却也不敢随意出手了 ——
他太知道 “枪打出头鸟” 的道理。
李怀德那点心思,他门儿清,无非是想借着 “运动” 往上爬,跟这种人硬碰硬没意思,
不如躲远点,等风头过了再说。
他虽说有一身好腿功,可要是牵扯到 “路线” 问题,
功夫再厉害也不敢乱用,只能靠 “忍” 和 “稳”。
他在采购科,平时只管埋头跑采购,跟厂里领导没多少交集,这会儿更不想卷进是非里。
事情发酵得比预想中还快,到了夏天,上面就下了通知,
要组建轧钢厂革命委员会,简称 “革委会”。
消息一出来,厂里彻底乱了套,李怀德带着一伙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到处活动,
又是开座谈会,又是贴宣传标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想把持革委会。
没过几天,就有人瞧见他带人去杨厂长办公室闹,
拍着桌子说杨厂长是 “旧官僚”,还让厂长交权!
傻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私下里找了几个跟杨厂长关系好的老工人,
想帮厂长说说话,可没等他们行动,李怀德就放出话来,说谁敢帮杨厂长,
就是 “跟革命作对”,吓得不少人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不敢吭声。
一天傍晚,刘清儒、陶小蝶、何雨水一块儿骑车回家,何雨水小声说:
“我听财务科的邓姐说,李怀德上面有人打好招呼了,
革委会主任肯定是他,这事儿板上钉钉了。”
陶小蝶皱着眉,脚下的自行车慢了半拍:“这李怀德平时就爱耍小聪明,
仗着会说几句场面话就嘚瑟,真让他掌权,厂里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呢!”
革委会组建那天,厂里开了大会,广场上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一片。
李怀德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站在主席台上,
唾沫横飞地讲着 “革命路线”,声音大得能传到厂门口。
最后宣布革委会成员名单时,他故意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革委会主任,由我担任!”
底下顿时一阵骚动,他却跟没看见似的,接着念名单 —— 副主任全是他的心腹,
杨厂长不仅没进革委会,还被点名批评 “思想落后,跟不上革命形势”。
刘清儒站在人群后头,心里又想起上次的事儿,后悔当时下手轻了,
可现在却只能忍着 ——“枪打出头鸟” 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散会时,傻柱红着眼圈,跟在杨厂长身后,步子迈得沉甸甸的,小声说:
“厂长,您别往心里去,这事儿肯定有转机,李怀德那小子长不了!”
杨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傻柱,这事你别管,
以后在厂里好好干活,少掺和这些事,免得惹祸上身。”
没过多久,厂里就贴出了通知:杨厂长 “停职反省”,发配到厂区后勤组,
负责打扫办公楼走廊和厂区厕所;而何雨柱因为 “多次为走资派说话,思想觉悟低”,
被从食堂调离,赶到炼钢车间当学徒,接受 “劳动改造”。
消息一传开,易中海急得直跺脚,回到院里转来转去:“这李怀德也太过分了!
傻柱一个做饭的,哪懂炼钢?这不是为难人吗!他大爷的,这叫什么事儿!”
那阵子,易中海也蔫了不少。
他原本在厂里是八级钳工,手艺好,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李怀德掌权后,根本不把老工人放在眼里。
有回易中海想给厂里提个技术改进的建议,特意找了革委会,
可李怀德的人连听都没听,就怼他:“你这是思想保守,跟不上革命形势!”
把易中海气的,好几天没睡好,饭都没吃几口。
相比之下,刘清儒、陶小蝶、何雨水倒是没受太大影响。
刘清儒一门心思只想过安稳日子,不管谁掌权,厂里的采购总得有人跑,
他就埋头干自己的活儿;陶小蝶在食堂里干活麻利,从不偷懒耍滑,
李怀德的人也挑不出错儿;何雨水在宣传科谨小慎微,领导让写啥就写啥,
按要求把文稿弄好就行,没让人抓到半点把柄。
院里的人也渐渐适应了新日子。
许大茂的病时好时坏,咳得越来越厉害,娄晓娥依旧耐心伺候着他,
只是私下里跟刘清儒说:“许大茂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等他走了,我想拾掇一下家里的屋子,要不这味儿也太膈应人了,住着都不舒坦。”
刘清儒点点头,他也看出来许大茂身子不行了,没多说话,只应了句:
“得嘞,到时候要是需要帮忙,你就言语一声。”
于丽在副食品店的工作倒是稳当,她嘴甜,会来事,业绩一直不错,
依旧凭着好业绩拿奖金。
到了秋天,李怀德的革委会总算稳定下来,厂里的生产也慢慢恢复了些。
可李怀德掌权后,更是变本加厉,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到各个重要岗位,
还搞了一堆繁琐的规定,连车间里领用个螺丝钉都得层层审批,签字画押,麻烦得不行。
有回陶小蝶去领面粉,跑了三趟才办成,回来跟刘清儒抱怨:
“这李怀德搞的什么鬼规定!领袋面粉都得找三个人签字,折腾死人了!”
刘清儒一点都不意外,说:“别气了,忍忍吧,现在这时候,麻烦不沾身比啥都强。”
陶小蝶喝了口水,叹了口气:“我也就发发牢骚。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刘清儒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叶子又开始落了,轻声说:“快了,总会好起来的。”
入了冬,轧钢厂革委会又添了新动静 —— 李怀德为拉拢人心,
把刘海中提拔成革委会下属 “思想宣传组” 副组长。
消息传到院里那天,刘海中那脸笑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当天就把压箱底的蓝布中山装翻出来,搁炕桌上拿烙铁熨得平平整整,
连领口的风纪扣都扣得严丝合缝,手指头戳上去都硌得慌。
第二天一早揣着怀表,昂首挺胸地去厂里上任,走路都比往常快半拍,
背着手梗着腰,脚尖儿都快翘上天了。
自打当了这副组长,刘海中整个人都变了腔调。
每天下班回院,不再是闷头往后院走,专挑中院人多的时候背着手踱来踱去,
眼神扫过邻居们,那股傲气能从棉帽檐儿溢出来,鼻子眼儿都快翘到脑门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