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珍阁大殿那震撼人心的二十字诗句与惩戒惊雷之后,明月的心如同被万钧重锤反复敲打。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灵魂深处的激荡,目光锁定在人群中最瘦弱胆怯的那个身影——明清。
她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华贵的裙摆拂过冰冷的光滑玉石地面。在明清惊惧如受惊小鹿般的目光中,明月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轻轻握住了明清冰冷而颤抖的小手。
“妹妹,莫怕,” 明月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却也从未如此沉重,“我也是明家之女,论血脉,你便是我的妹妹。我明月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在这明家之内,在这天地之间,再无人能伤你分毫!姐姐护你周全!”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略显安静的大殿一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明清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位家族中地位尊崇如九天皓月的嫡系大小姐。姐姐?这个称呼对她而言太过遥远而陌生。巨大的身份鸿沟和长期被漠视践踏的恐惧,让她嘴唇嚅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月看穿了她的犹豫和惊恐,眼神更加坚定,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道:“不要害怕,把真相说出来。谁将你推进了那样的深渊?告诉我!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为了增加分量,她微微侧身,目光似乎穿透殿阁墙壁,望向白枫所在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若我明月今日食言,莫说旁人,救你们出来的师尊——他老人家也绝饶不了我!”
“师尊……”明清低低地重复着这个词,似乎想起了那将她们从地狱拖出、如同天神般的伟岸身影。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魔力,给了她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勇气。
她惨白的嘴唇翕动了片刻,终于带着浓浓的哭腔和刻骨的悲愤,艰难地开了口:“…是…是五长老明旺…我的生父…他在一次醉酒后,宠幸了一个卑微的侍女…那就是我娘…我娘说,以神王之能,他只需一念,便可轻易抹杀我的存在,可他…他甚至不屑于动那念头去‘解决麻烦’……” 明清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对血脉源头的冰冷控诉,“我出生后,他便如弃敝履,不闻不问。是我娘一人将我拉扯大,这个名字,也是娘给我的…只因为我可怜的母亲身上,没有一丝那高高在上的主脉血脉罢了…”
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痛苦:“前些时日…家族内门二长老的三公子,明宗…他与张家的人勾结!将我…将我当作一件商品、一件蕴含‘世家女血脉’的玩物…明码标价,卖给了海天盛宴!我娘亲…我娘亲为了保护我…扑上去想要理论…却被…却被那几个狗腿子活活打死在了院门外!!” 最后的话语化作撕心裂肺的悲鸣,她瘦小的身躯因巨大的悲痛而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还要花大价钱去那个地方?” 明清死死咬着嘴唇,鲜血渗出都不自知,声音带着一种麻木的绝望,“不仅仅是为了寻欢作乐…好些人…是因为与我们的家族有仇!他们将无法报复给高高在上主家子弟的滔天恨意…尽数倾泻在我们这些卑贱的‘血脉商品’身上!张家的狗腿子在卖我时亲口说的!只有这样‘货真价实’带着世家血脉的玩物…才能让那些仇家心甘情愿掏出大把仙晶!”
“混账东西!!!”
明月听完,只觉一股足以焚尽理智的怒焰直冲顶门!她那明丽脱俗的容颜瞬间变得冰寒刺骨,周身属于神王的气息再也控制不住,轰然爆发!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无形的气浪将附近的人都迫退数步。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燃烧着足以熔炼星辰的怒火!
“禽兽!畜生!罄南山之竹,难赎尔等之罪!!” 明月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蕴藏着滔天的杀意,“明旺!明宗!你们等着!纵使我师尊不出手,我明月也必要亲手将你们这等人面兽心之辈……碎!尸!万!段!”
愤怒如火山喷薄,明月强行压下沸腾的气血,她与齐诗雅、东华圣君日夜不休,将所有被救女子的身世经历一一核实、记录。那份沉重的名单,如同浸染着血泪的控诉书。
当她们将这份名单呈递给白枫时,白枫只是扫了一眼,眼中寒光更盛,仿佛结冰的深渊:“很好。看来,这第七界的天,也该彻底洗一洗了!” 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让东华圣君都胆寒的力量,“传令所有涉事世家的家主:三日内,至混沌万珍阁总部觐见!逾期不候!后果…自负!” 最后四个字,如同沉重的铡刀悬落。
“是!师尊!弟子立刻与师妹去办!” 明月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明月转头看向齐诗雅:“师妹!走!就从这…藏污纳垢的明家开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齐诗雅也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沉重与师姐的决心,用力点头:“师姐放心!诗雅唯师姐马首是瞻!”
光华闪动,三人带着那如惊弓之鸟却又有了一丝靠山的明清,瞬间出现在明月城高耸入云、灵光缭绕的城门前。
守城的神将士兵认出那为首的绝代风华身影——正是明家最璀璨的明珠、未来的希望、明月神王!所有守卫慌忙收起兵戈,深深躬身行礼,姿态极尽恭敬。
然而,明月根本没有理会那些恭敬,她如同携带着万钧雷霆归来,一手紧紧拉着那只冰冷、颤抖的小手——那是她们明家最被忽视、最被践踏的一个血脉象征——明清。她面容冰冷如霜,步伐沉重却异常迅捷,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气势,直闯明家那恢弘阔大的正门!
踏入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家族院落,看着那些雕梁画栋、灵泉假山、来往匆忙却对她们这一行人视若无睹的仆役和旁支,明清压抑了太久的悲恸与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她放声大哭,泪如泉涌,似乎要将这一生的苦难都哭喊出来。庭院中的繁花在她绝望的哭声中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明月心头更是被这哭声狠狠揪住,她停下脚步,不再前行,转身将浑身发抖的明清整个揽入怀中,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瘦弱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僵硬却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坚决,声音斩钉截铁:“不许哭了!妹妹!我说过,从今日起,你是我明月的亲妹妹!这明家上上下下,莫说敢欺负你,便是敢斜眼看你一眼,姐姐也定叫他——身!首!异!处!” 神王的威严与对妹妹的承诺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轻佻的呵斥声从不远处传来:“哟!这不是明家五长老的女儿吗?怎么,在张家的温柔窝里待够了?自己跑回来了?你这种赔钱货,该不会是给明家挣足了赎身的仙晶了吧?啧啧,还是说伺候不好客人被赶出来了?真丢明家的脸!”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华贵锦袍、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哥,正是明家内门执事的儿子——明昌!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神色轻佻的随从。他远远只看到那个熟悉的、属于“贱婢”女儿的凄惶背影,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更高大、气势更迫人的明月,只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管事把这贱丫头又领回来了。他想当然地以为,被卖到那种地方,就该像最卑微的泥尘一样湮灭,怎么还有脸回来?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唰!
一道白影快如闪电!明月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连残影都未曾看清!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明昌整个人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抽飞出去!他脸上那精致的折扇瞬间碎裂,整个人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嘭”地一声重重砸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赤红掌印,几颗带血的碎牙混合着泥土从口中喷出!
“啊——!”剧痛和天旋地转让明昌发出凄厉的惨嚎。
明月如同寒冰女神般矗立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冰冷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狠狠地剜在明昌身上:“混账东西!给本座闭上你的狗嘴!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欺辱她?!” 神王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石,轰然压向地上的明昌,让他感觉浑身骨骼都要碎裂!
“呜…明…明月姐!是我啊!我是明昌!大执事明海的儿子啊!” 明昌吓得魂飞魄散,剧痛加上恐惧让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搬出自己父亲的身份,试图唤起一点点的情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家族最尊贵的大小姐,怎么会为了一个下贱庶女对自己出手!
“哼!莫说你爹是明海!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这等货色!” 明月的声音蕴含着刺骨的杀意,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庭院,“今日归来,便是要清算这笔血债!贩卖同族血脉者——杀!无!赦!”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戳向在场每一个明家族人的心脏,让他们遍体生寒!
她冰冷的目光锁定在惊恐欲绝的明昌脸上,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参与或知晓此事者,皆!为!从!犯!你,” 她抬手指着明昌,“若曾从中分一杯羹,哪怕只是一枚仙晶的脏钱…便洗好脖子,安心等死吧!”
“噗通!”
明昌听到这宣判般的话语,再对上明月那双毫无感情、只有无尽冰寒的眼眸,巨大的恐惧瞬间抽空了他所有力气。他双腿一软,如同一滩烂泥般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裤裆处更是瞬间湿了一大片!他脑中嗡鸣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完了!明宗那厮花钱寻欢作乐时给过他“封口好处”!明月神王……她是怎么知道的?!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像等待宰杀的牲畜般抖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