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怒号,卷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吴普的脸上,如刀割般生疼。他裹紧了单薄的麻布衣,迎着刺骨的寒风,艰难地跋涉在幽州荒凉的古道上。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要倾覆下来,将这片苦寒之地彻底掩埋。
自离开魏国大狱,吴普已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师傅华佗临终前的嘱托,像一把火,灼烧着他的心,让他不敢有半分懈怠。他摸了摸怀中那卷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青囊书》,又捏了捏腰间皮囊里的麻沸散配方,确认它们安然无恙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师傅,弟子不负所托,终于到了幽州……”吴普低声喃喃,声音很快被呼啸的风雪吞没。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魏国大狱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华佗形容枯槁,却仍目光炯炯。他紧紧攥住吴普的手,声音嘶哑却坚定:“普儿,为师时日无多,但有一事,你必须替为师完成……”
吴普跪伏在地,泪水滚落:“师傅请说,弟子万死不辞!”
华佗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正是《青囊书》,又低声口述了麻沸散的配方,让吴普牢牢记下。随后,他缓缓道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秘密——扁鹊并非姓扁,而是姓秦,名唤秦异人。因避讳秦始皇的国姓,后世只称其为“扁鹊”。而秦家医术代代相传,至秦机子时,已至第五世。
“秦机子……是为师的恩师。”华佗的眼中浮现追忆之色,“他一生悬壶济世,却因黄巾之乱,家破人亡,唯一的孙女秦媛流落辽东,后来……竟成了辽王吴权的王妃。”
吴普听得心头震动,未曾想师傅的师承竟有如此渊源。
华佗叹息道:“恩师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找到秦媛,助她重振秦家医术。可惜……我未能完成……”他的声音渐渐低弱,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如今,这重任……只能交予你了……”
话音未落,华佗的手已无力垂下。吴普伏地痛哭,良久,才擦干泪水,郑重叩首:“师傅放心,弟子必不负所托!”
如今,吴普终于站在了北平城外。高耸的城墙巍峨肃穆,城门处守卫森严,进出之人皆被仔细盘查。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迈步向前。
“站住!何人?”守城士兵横戟拦路,目光凌厉。
吴普拱手行礼,恭敬道:“在下吴普,乃游方医者,特来北平行医济世。”
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衣衫褴褛,面露鄙夷:“北平不缺郎中,速速离去!”
吴普心中焦急,却不敢表露,只得恳求道:“军爷,在下确有要事,可否通融……”
“滚!”士兵不耐烦地推搡他一把。吴普踉跄后退,险些跌倒。他咬了咬牙,只得暂时退开,另寻他法。
一连数日,吴普在城中四处打探,终于得知秦媛如今已是北汉皇妃,居于深宫,寻常人根本不得近前。他站在宫墙之外,望着那高不可攀的朱红大门,心中一片茫然。
“师傅,弟子该如何是好……”他仰天长叹,雪花落在他的眉睫上,化作冰凉的水滴。
夜深人静,吴普蜷缩在城西一间破旧的客栈里,借着微弱的油灯,再次翻开了《青囊书》。竹简上的字迹苍劲有力,记载着无数精妙的医理和药方,其中许多甚至闻所未闻。
“秦家医术,果然博大精深……”吴普喃喃自语。他忽然想起师傅曾说过,秦机子有三个弟子——皇甫乾、张仲景,以及华佗。
“皇甫乾……皇普谧的父亲?”吴普眼睛一亮。皇普谧如今是北汉医学院的院长,若能通过他,或许能见到秦媛!
翌日,吴普辗转寻至医学院,求见皇普谧。然而,门人却告知他,院长外出采药,归期未定。
希望再次破灭,吴普心中苦涩,却仍不愿放弃。他决定在城中暂居,一边行医维持生计,一边等待机会。
冬去春来,北平的雪渐渐消融,但吴普的心却依旧如寒冬般冷寂。他每日在街巷间行走,为贫苦百姓诊治,分文不取。渐渐地,他的医术和仁心传开了,甚至有人称他为“小华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