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发烫的火石
离开玄冰原的第十日,四山灵气网的光突然向西南方向灼动,像被一股烈焰燎得跳动。灵汐腰间的珠串骤然升温,四颗珠子相碰时,竟烫出层红痕——与冰原的酷寒、沙脊的燥热、海洋的湿润都不同,这热度里带着火岩的炽烈,珠身上的青、蓝、金、白四色纹路,被灼得只剩浅浅的暗影。
“是‘火脉’在召。”阿昭摊开《山川志》,新添的银线尽头燃着赤红,“总祭坛那堆刻着火焰纹的陶片里,有块写着‘南有炎山,火缠岩绕,焰为魂,岩为体’,看来火与山也藏着牵绊。”
话音刚落,前方的火山群突然裂开道火谷,谷壁的火石上嵌着些半透明的火晶,晶心裹着粒火星,火星里的纹路与冰核的山纹同源,只是裹着层红焰。火晶相碰时,迸出的火星竟能连成话语:“燃……”
石砚伸手触向火石,指尖刚碰到石面,火石便映出他的掌纹,掌纹与火下的脉络交错处,浮着块焦黑的岩片,岩片的纹路与四山的灵气流转轨迹相合,只是每道纹路都泛着火星。“火下面压着山根,像被烧红的筋骨。”他捏起一片岩屑,岩屑在指间化成火星,“这岩片在说,半年来火山喷发越来越勤,火脉吸不住山的凉润,连风都带着火星子。”
灵汐望着远处的火山口,烟柱里隐约有红光往上冲,像四山的灵气刚触到火气就被烧散了。她手背上的银河草印记突然发灼,灼得像贴在烙铁上——是火的炽烈在与山的灵气相搏,一边是陆地上的清润,一边是火山里的灼热,撞在一起竟生出股狂躁的火气。
“先民的青铜片里提过‘火山界’。”灵汐摸出总祭坛角落的新青铜片,片边缘刻着火焰纹,“上面说‘火起处,山隐处,有火晶,镇炎凉’,火晶要是裂了,火与山的气就会相斗。”刚说完,会发烫的火石突然震颤,火晶里的火星凝成个字:“灭……”
(二)烟霭里的守火人
跟着火石的指引往火谷深处走,烟霭越来越浓,雾里飘着些半透明的火羽,羽上的纹路与火晶里的脉络重合,落在身上会留下淡淡的红痕,像串流动的火饰。
“是守火人留下的‘引火羽’。”一个裹着石棉衣的汉子从烟里走出,衣上的铜扣竟是用火山龟甲做的,扣环碰撞声与火羽飘动声相和,“我叫炎伯,是这炎火山最后一个守火人,我爹说,火晶在‘熔龙洞’,洞底的火眼连着山根,半年前火眼里窜出团红火,把火晶的赤纹烧裂了,火与山的气就乱了。”
炎伯掀开石棉衣,露出胸前的火绒草印记,印记泛着暗红的光,与灵汐的银河草印记相触时,烟霭突然散开条路,路两旁的火岩上,刻着先民的字:“山蕴凉,火藏热,凉热济,万物生”,字迹比火脉的更炽烈,带着火焰的锋芒。
熔龙洞的入口藏在火瀑后,火瀑的岩浆竟往岩里渗,岩浆落地就凝成黑石——是极热之气混着火山里的炽烈,比火谷的热气更甚,连四山灵气网都被烧出几道焦痕。云雪兽对着火瀑低鸣,鼻尖的毛上沾着火星,“这火气会烧尽灵气,比绝灵砂、灼气、寒气都霸道。”
炎伯从怀里掏出个火骨哨,哨口的赤纹与火晶的山纹同源。“吹这个能让火眼的火气弱些,”他把哨子递给灵汐,“但要补火晶,得用四山的灵气混着‘火髓珠’,珠在火蜥蜴老巢里,可它们现在见活物就喷火球——是火晶裂了,它们认不出守火人了。”
(三)火晶的灼痛
熔龙洞底的火眼像个翻滚的火涡,涡心的火晶裂了道缝,缝里的火气正往外冒,每冒一下,四山灵气网的光就暗一分。火晶的赤纹本是山纹与火纹相缠,此刻山纹发焦,火纹发亮,像在互相排斥,晶上刻的“火山契”三个字,只剩“火”和“山”还清晰,“契”字被火气烧得模糊。
“得先让它们别相斗。”灵汐吹响火骨哨,哨声穿过火涡,火眼的翻滚果然缓了些,那些排斥的纹路也跟着松了些。阿昭将四山的灵气聚成银线,缠在火晶的裂缝上,银线与山纹相触时,发焦的纹路润了些;与火纹相触时,发亮的纹路暗了些——是四山的灵气在调解。
石砚跟着炎伯往火蜥蜴老巢走,巢里的火蜥蜴背上,都刻着小小的“契”字,只是被火气烧得发黑。“用寒泉草汁试试。”石砚撒出随身携带的汁液,汁液落在背上,焦痕处竟冒出淡蓝的光,火蜥蜴们突然安静下来,领头的老蜥蜴张口吐出颗赤红的珠,珠里裹着团小小的凉焰,正是火髓珠。
灵汐将火髓珠按在火晶的裂缝上,珠里的凉焰立刻与火晶的山纹共振,四山的银线顺着共振往里钻,与火纹缠在一起。火气在银线与凉焰的夹击下,渐渐缩成个火团,火团里突然浮出块先民的玉牌,上面写着:“山借火之热融寒,火借山之凉敛烈,非斗,乃调。”
“原来不是‘契’,是‘调’。”灵汐看着火晶的纹路重新流转,山纹透出凉润压灭火纹的锋芒,火纹带着温热缓和山纹的凝滞,像两只手相握取暖,“山不借凉,火就烧穿山;火不敛烈,山就压灭火,先民说的‘契’,是懂得冷热相调。”
火眼的火涡变成了缓慢的逆时针转,转出的火气带着温润,往炎火山的土地里渗,山上的火绒草突然开出红花,花瓣一半是山的青,一半是火的红,花心嵌着颗小小的红珠——是火与山灵气凝成的新共生花,花随火息开合,每开一次,四山的灵气网就往西南扩一圈,连火山口的焰流都跟着缓了。
(四)炎凉相济的约定
炎伯在火岩上,新刻了行字:“山知火有节,火知山有凉”,刻痕里埋着火绒草的种子,喷火时被岩浆烤得发胀,息火时就冒出嫩芽,像在给火与山传信。
灵汐望着远处的火山群,四山的光柱与炎火山的红光在半空织成个更密的网,网里的光点越来越稠,连火山下的火山龟都爬出洞穴,背甲上的“契”字与网的光共振。阿昭的《山川志》再添一页,画着火与山交界的赤线,线旁写着:“护山者,亦护火;守火者,亦守山,火山相调,护亦相调。”
石砚帮炎伯在火谷种火绒草,草籽混着四山的花种,长出的叶片上,既有山的银纹,又有火的赤纹,风一吹,叶尖的火星落在火岩上,竟在岩面开出小小的花。“以后守山的人,得学辨火期;守火的人,得懂寻山凉。”石砚抹着汗,小臂的焰心草印记与炎伯的火绒草印记碰在一起,腾起缕小小的火苗。
离别的时候,会发烫的火石不再灼人,火晶凝成了颗赤红的珠,炎伯说这是“火语珠”,带着它,无论在山里还是火山里,都能听见火与山的私语。灵汐把珠串在腰间,五颗珠子相撞,发出的声竟与熔龙洞的火眼共鸣,像在说“我们都聚齐了”。
烟霭又起,这次的烟里带着火绒草的香,裹着四山的灵气,往更远的地方飘去。灵汐知道,火与山的约定才刚开始,或许还有与沼泽相连的洼,与石林相依的峰,但只要手里的珠还在响,脚下的路就不会断。
炎火山的火岩撞击着火石,像在数着脚步: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踩着火与山的心跳,往未知的远方走去。而身后的共生花,正顺着火痕,往火山深处蔓延,像给下一段路,铺好了带着火暖的青红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