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随即猛地睁开!
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瞬间凝聚的、冰冷刺骨的警惕和一丝……被冒犯的惊怒!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钉在了林琅脸上,钉在他那因为刚才无意识挪动而显得更加靠近的身体轮廓上。
“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尖锐的冷意。含在嘴里的手指被她迅速抽了出来,带出一丝晶亮的唾液。她下意识地用缠着绷带的手背狠狠擦了一下嘴角,动作带着明显的嫌恶和狼狈。
林琅被她的目光钉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烙印深处那股想要靠近的冲动瞬间被这冰冷的警惕浇灭,只剩下巨大的窘迫和一种……被当场抓获的茫然。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深紫色的瞳孔里只剩下被看穿的慌乱。
朴敏贞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短暂的、脆弱的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壁垒和竖起的尖刺。她死死盯着林琅,琥珀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怒、警惕、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还有更深处的、被窥破隐秘的冰冷杀意。
“离我远点!” 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力量。她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试图拉开距离,却被床头冰冷的金属挡住。
林琅僵在原地。他想解释,想说他不是故意的,是身体自己动的……但看着朴敏贞那双冰冷警惕、甚至带着一丝厌恶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烙印深处传来一种冰冷的、被拒绝的凝滞感,那层灰白能量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重淤塞。
朴敏贞的目光从他僵硬的脸上移开,扫过床头柜上那两碟依旧翠绿鲜亮的泡菜,最终落在自己那只刚才含在嘴里、此刻还带着湿润痕迹的手指上。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带着一种自我厌弃般的情绪。她猛地将那只手藏到了身后,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医疗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仪器的“嘀嘀”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尴尬。冰冷。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被强行打断的脆弱感。
朴敏贞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她不再看林琅,视线转向惨白的天花板,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疲惫和漠然,只是更冷硬了几分:“管好你自己那口破坛子里的动静。盖子没兴趣知道坛口在想什么,更不想被坛口的…*本能*骚扰。”
“本能”两个字,她说得极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警告。
林琅的指尖在冰冷的拘束环里微微蜷缩了一下。深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压抑的屈辱和难堪。他垂下眼睑,不再看朴敏贞,也避开了金属墙壁上那个倒映着非人轮廓的模糊影像。
坛口…盖子…
盖子扣着坛口,隔绝着危险,也隔绝着一切。
坛口里那点微弱的人味,那点试图靠近的本能,在盖子冰冷的壁垒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合时宜。
沉默再次笼罩下来。但这一次,沉默里充满了冰冷的隔阂和未消的警惕。
朴敏贞靠在床头,闭着眼,但身体依旧紧绷着,那只受伤的手紧紧藏在身后。林琅则像一尊被冻结的雕塑,僵在拘束环里,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久。
林琅的目光,在极度压抑的氛围中,无意识地、再次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碟翠绿鲜亮的泡菜,静静地放在那里。冰晶融化凝结的水珠,在碟子边缘聚集成一小滴,然后不堪重负地滑落,在冰冷的金属柜面上留下一道细微的水痕。
纯粹清冽的酸香,依旧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
这味道…撬开了坛口的冰。
也…让盖子感到了震动。
一个念头,带着冰冷的自嘲,在他混乱的意识里盘旋:
这冰冷的酸香,是连接坛口和盖子的唯一桥梁。也是将他们彼此撕裂的锋利刀刃。
坛口深处,那沉重粘稠的搏动,似乎也感受到了盖子的冰冷拒绝,变得微弱而凝滞。灰白的能量层淤塞得更深,如同冷却的、沉重的铅块。
盖子扣着坛口,壁垒森严。
坛口封在盖下,死水微澜。
那点刚刚挣扎着想要靠近的人形轮廓,在冰冷的隔阂和本能的尴尬中,被更深地压回了非人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