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峥刚刚睡下。
久战之后,终于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这一觉,楚云峥睡得很沉。
【不得了,各宫的管事全跑来了,这不摆明了来看笑话的吗?】
【怕是笑话看不成,自己反而只会沦为笑话。】
【皇帝也在,婉棠没什么好怕的,直接等皇帝去收拾他们就好。】
听着弹幕里面说的话,婉棠仅仅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
皇帝责罚也好,训斥也罢,大不了就是那人吃了苦头,表面上服气了,心里面还不定要怎么整死自己。
这可不是婉棠想要看见的。
正是因为自己只是孤女一个,渐所有婉棠更需要下面人的拥护。
心悦诚服,比起武力压制,更充满挑战性。
婉棠嘴角上扬,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不等小顺子进来汇报,婉棠已知晓了一切。
瞧着熟睡的楚云峥。
婉棠蹑手蹑脚关上门,走到门口,对御膳房吩咐:“既然来了,那赶紧将饭菜撤走。”
“今日皇上吃得很满意。”
婉棠表情淡定的看着一众人。
倒是那些人,脸上均是表情怪异。
这里面平经济了,完全没有发生他们所期待的一幕。
“您是说,今日的晚餐,万岁爷吃了?”最震惊的还是御膳房的管事公公。
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也是八面玲珑的人。
这宫里面的主子,每个主子喜好什么,他最是将清楚不过。
皇上虽然不是奢靡之人,可对于宫中饮食,那也是极其讲究。
这样清汤寡水,如同冷宫饭食,皇上如何能够下咽?
别说今日的饭菜,就是曾经送到许贵妃宫中的饭菜,有了一道皇帝并不喜欢的古瓜,盛宠中的贵妃也是遭到了训斥。
“今日,可是有苦瓜汤啊!”御膳房的太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旁人闻言,均是疑惑。
看向御膳房公公的眼神,充满了责备,仿佛是在说他,根本不够尽心一般。
公公满是无奈,感慨一句:“这就好比,你们给皇上准备了麻布衣服。”
所有人噤若寒蝉,脸上都是一副吓到了的样子。
李德福小碎步出来,见这阵仗先是一愣。
婉棠不待他开口,便道:”李公公来得正好,皇上说要赏御膳房。”她将”赏”字咬得极轻,却像块热炭烙在众人心头。
李德福脸色由白转青。
她等着看婉棠的笑话,没想到却看了六局二十四的笑话。
”赏……赏一个月钱。”李德福嗓子发紧。
他伺候皇上许多年,最清楚那道苦瓜汤本该引发的雷霆之怒。
此刻再看婉棠沉静的侧脸,越发心惊。
这样优秀的女人,就差一点,就能成为他的女人了。
众人小心翼翼打量着婉棠脸色。
婉棠忽而转身站在阶上俯视众人,发间银凤簪晃得人睁不开眼。
”本宫乏了。”婉棠淡淡道:“都退下吧!”
众人都傻眼了,还能这样?
再看向婉棠,特别是婉棠那轻描淡写的模样,才恍然大悟。
那个人人都看不起的下等宫女,不仅仅只是爬上龙床这么简单。
仿佛她从来就不是麻雀,而是那高高在上的凤凰。
刚出惜棠院。
管事的们全沸腾了起来。
众人一个比一个激动。
“老天爷,那个女人简直太厉害了,准备那样的东西,她竟能哄得万岁爷吃下去。”
“哄骗吃还能理解,最可怕的是,万岁爷还看赏了。”
“这宫中,她是第一个人,贵妃挨了打只能吃个哑巴亏。皇上吃得差,还能吃得开心。”
“别说下去了,我真不敢相信,要是我和她继续斗下去,还能不能活着出宫。”
“就是,管她是皇后还是贵妃,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好处,那就是主子,就该效力。”
“对对对,我不和你们说了,我得赶紧采办冬衣去,这不得连夜做出来。”
“我也告辞了,几天的事情堆积着,看来是没法子睡好觉了。”
闹哄哄的院子门口,一群人四散开来,脚步匆匆,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
殿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婉棠推门而入时,楚云峥已靠在床头,手中握着一卷奏折,明黄的锦被半搭在腰间,衬得他眉目如墨,神色慵懒。
见她进来,他抬眸,眼底映着烛光,深邃而温和。
”皇上醒了。”婉棠浅浅一笑,走到他身旁,自然而然地替他拢了拢被角,”可要喝些热茶?”
楚云峥放下奏折,伸手握住她的指尖,眉头微蹙:”手怎么这样凉?”
婉棠垂眸,任由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手指,轻声道:”外头雪大,方才出去吩咐了些事情。”
楚云峥拉着她坐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目光落在她沉静的眉眼上:”朕方才听见了,你让冬衣做得厚实些。”
婉棠点头,语气柔和:”宫人们冬日里当差不易,厚些的衣裳,总归能少受些寒。”
楚云峥凝视她片刻,忽而低笑:”你倒是体恤他们。”
婉棠抬眸看他,眼底清澈如秋水:”臣妾从前要浣衣,冬日里手浸在冰水中,冻得生疮,连筷子都握不住。”
她顿了顿,声音轻缓,”所以如今见他们辛苦,便想着能多照顾一分是一分。”
楚云峥眸光微动,指节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你心思细,又懂得体谅,是朕所期望的样子。”
婉棠微微低头,露出一抹谦逊的笑:”臣妾见识浅薄,不过是些小恩小惠,若论大局,还是怕出错。”
楚云峥低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嗓音低沉:”怕什么?”
”有朕在。”
短短三个字,却沉甸甸的,像是承诺,又像是庇护。
婉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唇角微微弯起。
窗外雪落无声,殿内炭火噼啪,暖意融融。
【哈哈哈,还是婉棠懂男人的,只要用上壮阳功效,别说不喜欢喝的汤,哪怕是人中黄那也得吃啊!】
【果然是会抓住重点的女人,活该她赢。】
【别说楚云峥,哪怕是太后,对婉棠也有了几分赞赏。】
【虽然我也喜欢看婉棠这边的戏份,可在我看来,她想要做太后还是太难了。先不说家世背景,就是发生的雪灾,也不是婉棠能应付的。】
【哎!是啊,怕是不到三日,雪灾的灾情就会递到皇上那去。到时候婉棠必定会为赈灾忧愁。宫中开销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到时候哪怕婉棠该如何?裁剪各宫用度,必定会闹得唉声怨载的。可不这么说,去找皇上要银子,只会得到一句如此奢靡。】
雪灾?
婉棠轻叹一口气。
站在窗前,打开窗户,瞧着飘飘扬扬的雪花。
脸上的表情多了一分凝重。
“主子,您快别站在风口上,多冷啊!”李萍儿见状,便要上前去关窗户。
婉棠伸手阻拦:“萍儿,你说要是雪下个不停,会怎样?”
李萍儿脸色忽地一变。
脸色也是多了几分凝重,沉声说:“大概是会引发雪灾的吧!”
“会死很多人的。”
婉棠之前已知,李萍儿是从外面来的。此刻见她那沉重模样,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想。
殿外风雪呜咽,李萍儿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字一字割开记忆的疮疤。
”那年丰都的雪,起初只是薄薄一层......”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骨节泛白,”可后来......后来......”
她惨白的脸上泪痕交错。
”棉花一夜之间涨了十倍价钱!”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像碎瓷刮过青石,”那些黑心的商人,把柴炭堆在仓库里,眼睁睁看着人冻死!”
婉棠的茶盏轻轻搁在案上,盏底碰出一声轻响。
”巷子里的乞丐,”李萍儿浑身发抖,瞳孔剧烈收缩,”早晨发现时,都冻成了青紫色,像......像一尊尊冰雕。”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皮肉,”我娘、我娘她......”
”萍儿。”婉棠忽然握住她痉挛的双手,触到满掌冰凉的汗。
”她最后把所有的破布烂棉都裹在我身上......”李萍儿整个人佝偻起来,仿佛又变回那个六岁的孩子,”自己穿着单衣抱着我,一夜的雪,冻得呼吸都是冰渣。”
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我喊不醒她......手摸上去......比雪还冷......”
铜漏滴答声里,婉棠的帕子轻轻覆上她的脸。丝绢浸透泪水,竟沉甸甸像浸了血。
”天地不仁。”婉棠指尖抚过她颤抖的脊背,”但本宫既掌凤印,总要替这老天,补几分人情。”
李萍儿突然跪下来”咚咚”叩首,额角很快泛出青紫:”奴婢这条命早就是主子的,不管主子要做什么,奴婢定当赴汤蹈火。”
”去吧。”婉棠扶起她,”让小厨房给你熬碗安神汤。”
小顺子像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丰都。”婉棠摩挲着腕间玉镯,”永和七年的雪灾,户部是谁在管赈灾?”
小顺子瞳孔一缩:”奴才这就去查。”
抬头正见婉棠望着窗外大雪,唇角竟含着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