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日军的看守佐藤次郎来到关押王雅娟的小黑屋门口。
“喂!里面的支那人,该换药了!快快滴滚过来!”看守小黑屋的日军士兵佐藤次郎端着一个豁口的瓷碗,碗里盛着黑乎乎的药膏,不耐烦地用枪托砸着木门,“再不吭声,老子就开枪了!”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咽声。佐藤次郎皱了皱眉,他奉命给那个叫王雅娟的女人送药——武吉中佐说留着她还有用,可这女人三天没怎么吃东西,昨天还发着高烧,怕是熬不过去了。
“砰!”他又狠狠砸了一下门,“王雅娟!听到没有?”
依旧没人回应。佐藤次郎心里发毛,这青石镇据点邪乎得很,前几天佐藤小队在省城被杀,尸体运回来时个个眼睛圆睁,晚上总有人说听到鬼哭。他咽了口唾沫,哆嗦着从腰间摸出钥匙,插进锁孔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佐藤次郎举着枪往里看,只见王雅娟趴在墙角,后脑撞在凸起的砖块上,鲜血染红了半面墙壁,身体早已冰冷僵硬。
“啊——!”佐藤次郎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药膏洒了一地,“死人了!快来人啊!”
他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副官。
“慌什么?”副官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厉声呵斥,“武吉长官正准备出兵,你在这里鬼叫什么?”
“副……副官大人,那……那个女人死了!”佐藤次郎指着小黑屋,声音抖得不成调,“撞墙死的!”
副官皱了皱眉,跟着他走进小黑屋,看到王雅娟的尸体时,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确认人确实死了,才站起身:“慌什么?一个女人死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可她是武吉长官特意吩咐要留着的……”佐藤次郎结结巴巴地说。
“知道了。”副官挥挥手,“去叫两个弟兄,把尸体拖到后山埋了,别让长官知道——他现在正烦着,知道了又要杀人。”
佐藤次郎如蒙大赦,赶紧跑去叫人。副官看着地上的尸体,冷哼一声——这女人也算是个祸害,死了倒干净,省得武吉总惦记。他转身往外走,没注意到王雅娟紧握的右手里,攥着半块撕碎的绸缎,上面绣着一朵残败的牡丹。
两个日军士兵很快抬着一块破席子进来,把王雅娟的尸体裹了裹,像拖死狗一样往据点后门拖。路过操场时,不少正在集合的日军都好奇地张望。
“这不是那个中国女人吗?怎么死了?”
“听说昨天还发烧呢,估计是没挺过去。”
“死了好,省得长官总想着她,耽误正事。”
议论声不大,却像蚊子一样钻进准备出发的武吉中佐耳朵里。他正对着地图发脾气,听到“死了”两个字,猛地转过身,指挥刀直指那两个抬尸体的士兵:“你们说什么?谁死了?”
士兵们吓得赶紧跪下:“长……长官,是……是王雅娟,她……她撞墙死了……”
“八嘎呀路!”武吉一脚踹翻旁边的弹药箱,子弹滚落一地,“谁让她死的?我不是说过要留着她吗?!”
副官赶紧上前:“长官息怒,是她自己想不开,跟弟兄们没关系……”
“闭嘴!”武吉指着小黑屋的方向,“带我去看看!”
他冲到小黑屋,看到地上的血迹和那碗摔碎的药,气得浑身发抖:“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他抓起墙上的鞭子,劈头盖脸就往佐藤次郎身上抽,“让你看着她!你却让她死了!我打死你!”
佐藤次郎抱着头惨叫,却不敢躲。其他士兵吓得纷纷低下头,生怕祸及自身。
“够了!”副官硬着头皮拉住武吉,“长官,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部队都准备好了,再不走,天黑前到不了省城了!”
武吉这才停手,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哀嚎的佐藤次郎,又看了看墙上的血迹,突然冷笑一声:“死了也好,省得看着心烦。副官,给我把她的尸体挂在据点门口的槐树上,让那些不听话的中国人看看,跟皇军作对的下场!”
“长官,这……”副官犹豫了,“挂在这里太晦气了……”
“执行命令!”武吉厉声喝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皇军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半个时辰后,王雅娟的尸体被粗麻绳捆着,吊在了据点门口的老槐树上。破席子被风吹开,露出她身上破烂的旗袍和狰狞的伤口,远远望去,像个扭曲的稻草人。
武吉带着部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没注意到,据点里的士兵因为这桩事人心惶惶,不少人频频回头看向那棵槐树,连站岗的哨兵都心不在焉。
这一切,都被潜伏在据点外的地下党联络员看在眼里。他趁着日军换岗的间隙,悄悄溜回了光复寨。
“曹团长!机会来了!”联络员冲进指挥室时,额头上还带着汗,“武吉带着主力去省城找李默庵算账了,据点里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而且人心惶惶,连哨兵都没精打采的!”
曹兴国正在给严英豪和王黑风布置任务,闻言眼睛一亮:“武吉带了多少人走?”
“至少两百!还带了两门迫击炮!”
“好!”曹兴国拍了拍桌子,“严英豪,你带一个连从正门进攻,火力要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王黑风,你带突击队从据点后面的排水渠摸进去,先解决岗楼里的机枪手;我带主力在外面接应,一旦得手,立刻控制粮仓和弹药库!”
“对了,”他补充道,“据点门口的槐树上……吊了个人,你们进去后,找个地方把她好好埋了,也算……积点德。”
严英豪和王黑风都知道他说的是王雅娟,虽然这女人名声不好,但人死为大,都点了点头。
申时刚过,光复寨的战士们就出发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坚毅的神情。
严英豪带着人摸到据点正门附近,看着吊在槐树上的尸体,眉头皱了皱:“这武吉真是个畜生。”他对身边的战士说,“等会儿冲进去,先把尸体放下来。”
“是!”
王黑风带着突击队则绕到据点后面,找到那条半干涸的排水渠。渠水又臭又黑,里面还漂浮着垃圾,但这是进入据点的最佳路径——之前影佐和西村在时,这里的防御最松懈。
“都跟上!注意脚下!”王黑风第一个跳了进去,污水没过膝盖,发出刺鼻的臭味。战士们紧随其后,没人皱一下眉头。
据点里,留守的日军正在做饭,岗楼里的机枪手甚至靠在枪上打盹。突然,正门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
“怎么回事?!”留守的小队长慌了神,赶紧往外跑,“快!有人袭击!”
日军士兵手忙脚乱地拿起枪往正门冲,没人注意到,十几个黑影已经从排水渠里爬了出来,悄悄摸向了无人看守的后岗楼。
“动手!”王黑风低喝一声,战士们像猛虎一样扑上去,捂住岗楼里机枪手的嘴,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另一个岗楼的机枪手刚反应过来,就被一颗手榴弹炸上了天。
“后岗楼拿下了!”王黑风对着对讲机大喊。
正门的严英豪听到消息,大喊一声:“冲啊!”战士们如潮水般涌进据点,和日军展开巷战。
留守的日军本就人心惶惶,加上主力不在,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散了。有的躲在民房里负隅顽抗,有的干脆举枪投降。
严英豪一边指挥战斗,一边让人去放槐树上的尸体。两个战士爬上梯子,解开麻绳,小心翼翼地把王雅娟的尸体放下来,用干净的布裹好。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青石镇据点就被彻底拿下。
曹兴国走进武吉的指挥部,看着墙上挂着的“武运长久”旗,冷笑一声,让人把它扯了下来,换上了八路军的红旗。
“团长,粮仓和弹药库都控制住了!”王黑风跑进来报告,“缴获了不少粮食和子弹,还有两门没来得及带走的迫击炮!”
“好!”曹兴国点头,“严英豪,你带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安抚据点里的百姓;王黑风,你带一队人去据点周围警戒,防止武吉回援。”
“是!”
据点里的百姓早就被日军吓得躲在家里,听到枪声停了,才敢探出头。看到是八路军,不少人激动地跑了出来。
“是八路军!咱们得救了!”
“感谢菩萨保佑!把小鬼子赶跑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拉着曹兴国的手,抹着眼泪说:“长官,你们可来了!小鬼子把那个女人吊在树上,太作孽了……”
“我们知道了,大娘。”曹兴国安慰道,“我们会把她好好安葬的。”
夕阳西下时,战士们在据点后面的山坡上挖了个坑,把王雅娟的尸体埋了,没有墓碑,只有一块平整的石头压在上面。
严英豪站在墓前,叹了口气:“也算有个归宿了。”
曹兴国走到他身边,望着远处的群山:“她的路是自己选的,结局也是自己定的。咱们能做的,就是让这种事少发生一些。”
就在这时,警戒的战士跑过来报告:“团长,武吉带着人回来了!离据点还有十里地!”
“哦?他倒跑得快。”曹兴国笑了,“肯定是在省城被李默庵打回来了。王黑风,准备战斗!”
“是!”
武吉此刻正气急败坏地往回赶。他带着人刚到省城外围,就被李默庵的部队打了个伏击,迫击炮还没架起来就被炸毁了,死伤了几十个弟兄,只能灰溜溜地往回跑。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想着回到据点好好休整,再找李默庵报仇,却没想到,自己的老巢已经被端了。
“快点!都给我快点!”武吉挥舞着指挥刀,催促着士兵,“回到据点,老子要好好喝几杯!”
他哪里知道,等待他的,将是八路军的枪口。
光复寨的战士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机枪手趴在据点的围墙上,手榴弹摆在手边,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远处的道路。
严英豪擦了擦手里的机枪,对曹兴国说:“这武吉,怕是没想到咱们来得这么快。”
曹兴国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他想不到的事,多着呢。准备好吧,该咱们动手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日军的身影,武吉的怒吼声隐约传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严英豪握紧了机枪,低声道:“来了。”
曹兴国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