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尘按向石墙上刻着桂花纹的石头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暖意——像触到母亲当年递来的桂花瓷瓶,石壁随之发出“轰隆”轻响,半人高的石板缓缓移开,密室入口的黑夜里,飘出的桂花香突然浓得呛人,混着淡淡的符纸燃烧味。
“小心点。”谢昭言点亮火折子,火光摇曳中,密室里的景象渐渐清晰:石桌上摊着的符纸泛着黑光,手稿边角被火燎过,焦痕里还夹着几根淡金色的发丝——那是母亲的发色;两个石柜的门虚掩着,左边柜子里的黑色陶罐泛着淡蓝妖气,右边柜子却空着,只留下几道刮痕,像是被人强行撬开过。
阿瑶突然攥紧沈逸尘的衣袖,声音发颤:“上次来,右边柜子里摆着个木盒,上面刻着‘清辞’两个字……”
沈逸尘的心猛地一沉,刚要伸手去摸石桌上的手稿,破妄镜突然“嗡”地一声亮起,蓝光直射向墙面——原本空白的石壁上,竟浮现出三个月前的画面:三个穿玄门锦袍的修士举着剑,正把一个村民按在灵谷田里,为首的人手里拿着张黄色符纸,贴在村民额头,村民瞬间没了动静,被他们拖进磨坊;画面一转,修士们在密室里翻找,其中一人拿起木盒,冷笑一声:“沈清辞的东西,盟主肯定要,这雾隐村的灵脉,也该归玄门。”
“这……这是真的?”林砚的声音发颤,火折子差点掉在地上。玄门修士掳走村民、私吞灵脉,这和盟主颁布的“除妖令”里说的“妖患害人”,完全是两回事。
沈逸尘的指节攥得发白,手稿上“掠夺灵脉符”的字迹突然变得刺眼——盟主要的根本不是除妖,是母亲留下的木盒,是雾隐村能滋养灵谷的灵脉,甚至是……他掌心的“纯灵脉”。这时,破妄镜的蓝光突然转向他,镜面里竟映出他胸口的位置,有丝淡蓝妖气正顺着血脉游走,像条细蛇,和灵谷上的妖气一模一样。
“你体内……”谢昭言的声音突然顿住,火折子的光映在他眼底,藏着一丝复杂,“也有滋养型妖气。”
沈逸尘猛地后退一步,捂住心口——这是他最隐秘的秘密:自从母亲去世那年,他胸口就偶尔会发烫,每次发烫时,掌心的灵种都会亮,他一直以为是母亲的灵力残留,从没想过是妖气。“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带着警惕,手不自觉按向剑柄。
谢昭言没直接答,反而把破妄镜转向阿瑶。镜中映出的阿瑶,淡粉妖气绕着周身,却没半点恶意,和沈逸尘胸口的妖气隐隐呼应。“破妄镜辨的不是‘妖’,是‘恶意’。”谢昭言的指尖划过镜沿的“苏”字,“我母亲说,当年符宗造这面镜子,就是为了拆穿‘以除妖为名行掠夺之实’的谎言——就像现在。”
突然,磨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守卫的喊声:“密室门开了!有人闯进去了!”
李伯脸色骤变:“是巡逻的人!他们肯定发现地窖的痕迹了!”
谢昭言立刻吹灭火折子,破妄镜的蓝光收窄,只够照亮脚下的路:“我和林砚断后,你带着阿瑶、李伯从地道走,把手稿和陶罐带上——这是证据!”
“不行,你一个人……”沈逸尘话没说完,就被谢昭言推向密室入口:“我母亲和你母亲是旧识,我不会让她的心血白费。快走吧,地道口在石磨下面,按左边的磨盘就能打开。”
沈逸尘看着谢昭言眼底的坚定,攥紧怀里的手稿,带着阿瑶和李伯往石磨跑去。刚按动磨盘,地道口的石板就“咔嗒”一声打开,外面传来的刀剑碰撞声突然响得刺耳——谢昭言和林砚已经和守卫打起来了。
“沈少主,快下去!”李伯把陶罐塞进沈逸尘怀里,阿瑶也拽着他的衣袖往地道里退。沈逸尘回头时,正看见谢昭言用破妄镜挡住一把剑,蓝光闪过,守卫的剑瞬间断成两截,可更多的守卫涌了进来,把他们围在中间。
地道口的石板缓缓合上时,沈逸尘的指尖还沾着密室里的桂花香,破妄镜映出的画面、谢昭言的话、自己胸口的妖气,像乱线一样缠在心里——母亲到底留下了什么?谢昭言的母亲是谁?玄门还藏着多少谎言?
地道里的空气很闷,阿瑶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墙壁上的刻痕:“你看,这是你母亲刻的。”沈逸尘凑过去,火光下,“勿信玄门,护灵护人”六个字刻得极深,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镜子图案,和破妄镜一模一样。
第七章 破妄镜里的真相(下)
从地道爬回后山山洞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苏婆婆正坐在洞口的石头上,手里攥着块淡金色的玉佩,见他们回来,突然站起来:“昭言呢?他没和你们一起?”
“谢昭言为了断后,被玄门的人围住了!”沈逸尘把陶罐和手稿放在地上,刚要往外冲,就被苏婆婆拉住。苏婆婆把玉佩塞进他手里,玉佩上刻着的“谢”字泛着微光:“别去,昭言有办法脱身,这是他母亲的玉佩,能护他周全——当年你母亲把破妄镜交给昭言母亲时,一起给的。”
沈逸尘握着玉佩,突然想起谢昭言镜沿的“苏”字,还有母亲笔记里的“若见镜带‘苏’字,可托以事”——原来谢昭言的母亲,就是母亲当年的托付之人。这时,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阿青举着剑跑进来,身后跟着个浑身是伤的村民,村民手里拿着块玄门锦袍的碎片,哭着说:“他们……他们要烧灵谷!说要‘除尽妖气’!”
沈逸尘猛地站起来,手稿掉在地上,其中一页飘到苏婆婆脚边。苏婆婆捡起手稿,指尖划过“掠夺灵脉符”的纹路,突然叹了口气:“二十年前,你母亲就发现盟主想练这邪符,特意把灵谷的培育方法教给阿瑶,让她护着雾隐村的灵脉……可还是没拦住。”
“我母亲她……”沈逸尘的话没说完,破妄镜突然从谢昭言留下的包裹里飞出来,蓝光直射向洞外——灵谷田里,五个玄门修士正举着火把,往谷穗上扔,淡蓝妖气遇火后发出“滋滋”声,谷穗瞬间焦黑,村民们想冲过去,却被修士们用剑拦住,为首的人正是之前掳走村民的修士,他举着剑喊:“盟主有令,妖患不除,灵谷必烧!”
“住手!”沈逸尘拔剑冲出去,破妄镜的蓝光突然变强,映出修士们腰间的符纸——那是“控心符”,和之前守阵人的符纸一模一样。“你们被盟主控制了!”他大喊着,剑尖挑飞一个修士的符纸,符纸燃烧起来,修士瞬间清醒,看着焦黑的灵谷,突然跪在地上:“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其他修士见状,纷纷摸向自己的腰间,控心符被蓝光点燃后,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都露出了震惊和愧疚。为首的修士攥紧剑,突然转向山洞的方向:“盟主说……说沈清辞的儿子是‘纯灵脉宿主’,抓了你,就能强化掠夺灵脉符……”
沈逸尘浑身一僵,破妄镜突然映出他的胸口——淡蓝妖气顺着血脉爬到指尖,和灵谷的妖气连成一线。谢昭言之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你体内也有妖气,却没害人,为什么阿瑶就该被斩?”
“少主!”林砚突然从磨坊的方向跑过来,身后跟着谢昭言,谢昭言的胳膊上缠着绷带,却还笑着举起手里的木盒:“找到你母亲的东西了,在守卫的身上搜出来的。”
沈逸尘接过木盒,打开的瞬间,桂花香突然浓得让人想哭——里面装着母亲的半块桂花瓷瓶,还有张泛黄的信纸,上面写着:“逸尘,若你看见这封信,别信玄门的话,你的体内有我渡给你的滋养型妖气,能护你,也能护灵脉,别让它变成害人的东西。”
洞外的阳光突然照进来,落在破妄镜上,蓝光映出的画面里,母亲正蹲在灵谷田里,教阿瑶培育灵谷,谢昭言的母亲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破妄镜,笑着说:“有这镜子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沈逸尘摸了摸胸口,妖气的暖意顺着指尖传到木盒上,瓷瓶的碎片突然发出淡金光,和破妄镜的蓝光缠在一起。他看着眼前的村民、阿瑶、谢昭言,突然明白母亲的心意——所谓“护灵”,从来不是护灵脉本身,是护着靠灵脉生存的人,是护着“妖不一定害人”的真相。
“我们回陵光阁。”沈逸尘握紧木盒,声音坚定,“我要让盟主,把欠母亲、欠雾隐村的,都还回来。”
谢昭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破妄镜的蓝光映在两人脸上,镜沿的“苏”字和木盒上的“清辞”,终于在晨光里,凑成了完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