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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襄阳春
王仙芝覆灭,北方战云密布,山南东道却在刘巨容的镇守下,呈现出难得的繁荣安定。襄阳城内,商旅往来,汉水舟楫连绵,仿佛北方的烽火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这日春光明媚,李炎难得有了整日闲暇。在慕容嫣含蓄的期盼和慕容芷、云娘的雀跃下,他决定带她们出游踏青。为避人耳目,只带了石敬扮作护卫首领,丫鬟小荷随行照料,一行人轻车简从,往城南鹿门山而去。
鹿门山林壑幽美,相传是庞德公、孟浩然等名士隐居之地。石敬提前半日已带人悄然探查过路径,确认安全。此刻他虽作寻常护卫打扮,但锐利的目光始终扫视着四周,身形挺拔,步伐沉稳,保持着军旅中养成的警惕。他刻意与李炎等人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影响他们赏景,又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慕容芷和云娘如同出笼小鸟,欢快地在前面小跑,小荷紧张地跟在后面。慕容嫣与李炎并肩走在后面,她穿着淡雅襦裙,发间一支简单玉簪,清丽脱俗。感受着透过叶隙的斑驳阳光,她唇角噙着恬静笑意。
“许久未曾这般轻松了。”她轻声感叹。
李炎侧头看她沐浴在春光中的侧脸,目光柔和:“嗯。”常年冰封的心湖,似被这暖意悄然融化。
行至半山一处平台,视野豁然开朗。汉水如带,襄阳城郭尽收眼底。石敬默默走到平台边缘,凭借高处视野,再次确认周遭安全,随即如同磐石般守在一侧,既护卫,又不打扰这份宁静。
“真美。”慕容嫣倚栏远眺,“若能一直如此太平,该多好。”
李炎沉默片刻,道:“这太平,是打出来,也是守出来的。”他指向北方,“若无节帅镇守,若无将士浴血,襄阳早已是另一番景象。”他的目光扫过如标枪般挺立的石敬,石敬感受到目光,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慕容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道:“我明白。”正因明白来之不易,此刻宁静才更显珍贵。
歇息后继续上行,至“三高祠”前。石敬率先入内,快速巡视一圈,确认无虞,才对李炎微微点头。祠内清幽,李炎驻足于记载唐太宗功业的石碑前。
“太宗文皇帝,”他轻声道,眼中流露敬仰,“十八岁起兵晋阳,扫荡群雄,开贞观盛世。‘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
他的声音带着力量。慕容嫣静静聆听,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悸动。石敬虽守在门口,目光亦掠过那石碑,他虽粗通文墨,但对太宗这等横扫六合的雄主,心中自有军人本能的崇敬,不由听得更加专注。
“可惜,”李炎语气微沉,“如今山河破碎,不知何时能再现海内承平的盛景。”
慕容嫣走近一步,柔声道:“盛世虽远,然志士之心不息。太宗亦是于乱世中奋起。我相信,只要有心人戮力前行,天下总有重光之日。”她目光盈盈落在李炎身上。
李炎心中震动,转头对上她清澈信赖的眼眸。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柔荑。石敬见状,早已悄然背转身去,面向祠外,忠实地履行着护卫的职责,将那方小小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无需言语,心意已在目光与掌温中传递。乱世飘萍,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从鹿门山归来,夕阳西下。马车摇晃,玩累的慕容芷和云娘靠着小荷沉睡。石敬亲自驾车,稳健地操控着缰绳。车厢内,李炎与慕容嫣并肩而坐。
“今日,我很欢喜。”慕容嫣低声说,脸颊微红。
“嗯。”李炎应道,将她揽入怀中,“日后得闲,再出来。”
慕容嫣依偎着他,感受着那份安心。石敬在外听着车内隐约的温情,刚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这短暂的春日游赏,如同乱世烽火中偷来的一缕甘泉,滋养着两颗越靠越近的心,也让这小小的队伍,联系得更加紧密。
襄阳的春天,因这片刻的柔情与忠诚的守护,而显得格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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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完)